“二团的!跟我冲!”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船舱里,先遣营的士兵们,看着那个在弹雨中艰难前行的身影,胸中的血,瞬间被点燃了。
“冲啊!”
“跟团长冲!”
“为了婆娘孩子!杀!”
士兵们发出一阵阵怒吼,端着枪,一个接一个地从船上跳了下去,跟在丁伟的身后,向着那片死亡滩涂发起了决死冲锋。
日军的火力太猛了。
从江边到日军的第一道防线,不过短短一百多米的距离。但这片开阔的滩涂,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掩体。对于日军那些经验丰富的机枪手来说,这里就是一个单方面的射击场。
冲在前面的士兵,就像是割麦子一样,成片成片地倒下。
子弹打在水里,激起一串串白色的水花。子弹打在人身上,带起一蓬蓬红色的血雾。江水,很快就被染成了暗红色。
一个年轻的战士,刚刚冲出十几米,一颗子弹就击中了他的大腿。惨叫一声,扑倒在浅滩上。挣扎着,想爬起来,可紧接着,一串子弹就扫过了后背。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丁伟的身边,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发出临死前的惨叫。子弹,擦着头皮,擦着耳边飞过,发出“嗖嗖”的尖啸声。丁伟的脸上,身上,已经分不清是江水,还是战友们溅上的鲜血。
必须敲掉那几个地堡。
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那几个不断喷吐着火舌的,用水泥和沙袋构筑的机枪地堡。它们是整个火力网的核心。只要打掉它们,就能撕开一个口子。
可怎么靠近它们?
丁伟一边冲锋,一边快速地观察着整个战场的地形和火力分布。日军的火力虽然密集,但不是没有死角。
在几个地堡交叉火力的结合部,有一片区域,因为射界的原因,火力明显要稀疏一些。那里,有一块被炸弹炸出的大坑,还有几块被冲上岸的船只残骸,可以作为临时的掩体。
“一排!跟我来!”
丁伟对着身后,仅剩的那个还算完整的排,发出一声怒吼。随即,整个人猛地向左侧一个翻滚,扑进了一个弹坑里。
一排的士兵们,立刻跟着他,改变了冲锋方向。顶着侧翼扫来的子弹,连滚带爬地,冲到了丁伟判断出的那片火力死角。果然,这里的子弹,稀疏了很多。
“集束手榴弹!都给老子拿出来!”丁伟趴在弹坑里,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大声命令道。
士兵们立刻解下腰间,用麻绳捆在一起的,四颗一捆的木柄手榴弹。
“看到前面那三个最扎眼的乌龟壳了没有?”丁伟指着不远处那三个火力最猛的机枪地堡。
“给老子用尽吃奶的劲儿,把这些铁瓜,全都扔到它们顶上去!”
“是!”
士兵们拉开引线,手臂抡圆了,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一捆捆冒着青烟的集束手榴弹,奋力扔了出去。十几捆手榴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抛物线,带着所有人的希望,砸向了日军的地堡。
轰!轰隆!轰隆隆!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
日军最关键的那几个机枪地堡,连同里面的机枪手,被几十公斤炸药的威力,直接掀上了天。水泥碎块和残肢断臂,被抛到十几米高的空中,又如下雨般落下。
滩头上的火力网,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弟兄们!就是现在!给老子冲进去!”
丁伟从弹坑里一跃而起,嘴里不知何时,已经叼上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亲自将最后一颗集束手榴弹,狠狠地塞进了一个还在冒着黑烟的地堡射击孔里。
随着又一声巨响,丁伟带着剩下的士兵,从这个被鲜血和生命撕开的缺口,冲上了日军的阵地。
“杀!”
怒吼声中,双方展开了最原始,也最惨烈的白刃战。刺刀入肉的闷响,临死前的惨叫,兵器碰撞的脆响,交织在一起。
后续的部队,看到缺口被打开,士气大振。趁着这个宝贵的机会,如同潮水般涌上了滩头,迅速巩固并扩大了登陆场。
第一道简陋的,由尸体和弹坑组成的阵地,在鲜血中,被建立了起来。民众们,开始在士兵们的掩护下,哭喊着,踉踉跄跄地跑上岸。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履带碾压声,从阵地的侧翼传来。
“嘎吱……嘎吱……”
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紧。
只见两辆日军的九五式轻型坦克,涂着黄绿相间的迷彩,炮塔缓缓转动着,出现在了滩头阵地的侧翼。那黑洞洞的三十七毫米炮口,开始转向拥挤不堪的登陆场。
丁伟的部队,手里只有步枪和手榴弹,缺乏任何有效的反坦克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