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
没有一声枪响。
渡口上所有的日本兵,全部被无声地解决。
直到最后一个鬼子倒下,二愣子才长出了一口气,他走到那个依旧镇定自若的老汉面前,竖起了大拇指:“老伯,您……您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老汉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年轻时在东洋人的纱厂里做过几年工,学了点皮毛,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丁伟来不及感慨,迅速冲上了那艘小火轮。船舱里很简单,除了驾驶设备,最醒目的,就是一部小型的无线电台。
“快!发电!”丁伟对着一个懂技术的战士喊道。
那战士立刻坐到电台前,熟练地打开电源,将频率调到了一个事先约定好的、极其特殊的频道上。戴上耳机,他的手指在发报机上,敲出了一串简短而有力的电码。
滴,滴滴滴,滴滴。
滴滴,滴滴滴滴,滴。
地瓜已挖到,准备回家。
……
南京,独立旅临时指挥部。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李逍遥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墙上的地图,仿佛要把它看出一个洞来。丁伟他们,已经失联超过四十八个小时了。
虽然摧毁巨炮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全城军民的士气,但对于指挥部的核心成员来说,这份喜悦,早已被沉重的担忧所取代。一百多个最精锐的弟兄,生死未卜。
指挥部角落里,那部大功率电台一直开着。报务员的耳机就没从耳朵上摘下来过,他一遍又一遍地,用沙哑的声音呼叫着那个熟悉的代号。
“猎犬,猎犬,听到请回答。这里是鹰巢,听到请回答。”
回答他的,永远只有沙沙的电流声。
赵刚端着一杯热水走到李逍遥身边,低声劝道:“逍遥,去休息一下吧。你这样,身体会垮的。”
李逍遥没有回头,只是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坐着的报务员,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电流击中。他一把摘下耳机,侧着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死死地按着另一只耳朵,仿佛在倾听着来自天国的声音。
几秒钟后,他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甚至带翻了身后的凳子。他像疯了一样,冲向李逍遥,那张年轻的脸上,满是泪水和狂喜。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变得尖锐,甚至破了音。
“旅长!”
“信号!是丁团长的信号!是‘地瓜’!!”
“他们还活着!他们还活着啊!!”
那一瞬间,整个指挥部,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无法形容的狂喜,如同山洪暴发,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一直冷静沉稳的赵刚,眼眶瞬间红了。几个参谋人员,这些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汉子,此刻却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李逍遥的身体,也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他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报务员的肩膀,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确认了吗?信号源在哪里?”
“确认了!是江北!江北芦苇荡方向!”
李逍遥仰起头,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那口气,仿佛吐出了这两天来所有的煎熬与重压。
睁开眼,那双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火焰。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军帽,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又弯腰捡了起来,仔细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环视着指挥部里这些喜极而泣的部下们,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
“哭什么哭!都给老子笑!”
“传我命令!给老子准备全城最好的酒!准备担架!准备最好的伤药!”
“迎接英雄回家!”
长江之上,小火轮冒着黑烟,破开浑浊的江水,缓缓地,但坚定地,驶向北岸。
船头,丁伟迎风而立。他轻轻抚摸着背上那把用布条缠着的佩剑,回头望去。在他的身后,是逐渐远去的、战火纷飞的南京城。
他们的任务,完成了。
但南京的命运,以及这场战争的走向,依旧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