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品,耗尽了。
赵刚那沙哑的声音在指挥部里回荡,每个字都磨着人的神经。
刚刚在战场上用命换回来的胜利,此刻碎得像个笑话。
战士们没倒在鬼子的枪林弹雨里,却可能要烂死在小小的伤口上。
一股子无力感掐住了所有人的脖子,比城墙塌了还让人喘不过气。
楚云飞杵在一旁,那张向来带着文气的脸,也绷出了一层青黑。
他刚从野战医院回来,亲眼看见那些担架上的兵,伤口流着脓,疼得直哼哼。
那都是跟他从山西一路杀出来的老底子,是铁打的汉子。
可现在,只能睁着眼,看着自己的伤口一点点烂下去。
李逍遥没吭声。
他转身走回那张巨大的南京地图前,留给所有人一个笔直的背影,肩背绷得死紧。
一场军事上的大捷,就要被小小的伤口给全部葬送。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
他能调动千军万马,能设下天罗地网,能把鬼子成建制地摁死在阵地前头。
可他变不出一支盘尼西林。
指挥部里的空气又黏又重,堵在人胸口。
李云龙要是在,桌子早被他捶烂了,祖宗八代也得被他骂个遍。
可现在,屋里这群人,连骂一句“他娘的”的劲儿都没有。
一个死局。
南京城,四面楚歌,水泄不通。
别说药品,就是一粒米想运进来都难如登天。
指望重庆空投?
先不说航线是不是已经被鬼子的炮火封死,就算飞机真能飞过来,扔下那点东西,对着数万伤员,能干什么用?
就在这片死寂里,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清亮,又透着股倔劲。
“李总指挥,我或许有个办法。”
所有人的头都猛地转了过去。
沈静站在门口,白大褂上还溅着血点子,脸上是熬了整夜的憔,一双眼睛却亮得灼人。
赵刚愣了下,几步迎上去。
“小沈?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医院那边……”
“赵政委,伤员们的情况,我尽力了。”
沈静的嗓子发紧,那不是怕,是一个大夫眼睁睁看着病人没救时的疼。
“没有药,再好的外科大夫,也只能是屠夫。”
她绕开赵刚,径直走到李逍遥身后。
她看着那个宽阔的背影,吸了口气。
“李总指挥,城里还有一个地方,可能有我们急需的东西。”
李逍遥转过身。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学生,打量着她那双在昏暗灯光下依旧干净的眼睛,眉头拧了起来。
“哪里?”
“南京安全区。”
沈静吐出的这个名字,让屋里的人都怔住了。
“安全区的国际委员会主席,德国西门子公司的约翰拉贝先生。”
楚云飞听完,直接摇了头。
“不可能。”
他的声音很沉。
“拉贝先生是好人,但他那个国际委员会,从头一天起就立下了规矩,绝对中立。”
“安全区的物资都来自国际红十字会和侨民捐赠,章程写得明明白白,只救助平民难民,绝不给任何一方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