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两层高的、用红砖砌成的办公楼。
那里,应该就是山本的指挥部。
这个距离,已经到了极限。
陈峰趴在一块岩石后面,汗水顺着额角,一滴滴地渗进泥土里。
他不是怕。
是高度紧张带来的生理反应。
他知道,只要他们在这里暴露,绝对撑不过三十秒,就会被对面交叉的火力,打成一滩肉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像是凝固了一样。
太阳,渐渐西斜。
就在陈峰的耐心快要被耗尽的时候。
那栋红砖小楼的门,开了。
一个身材不高,却异常挺拔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没有佩戴任何军衔的德式军官服,脚上的马靴擦得锃亮。
他的脸上,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眼神锐利得像刀,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倨傲与冷漠。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正是山本大木!
陈峰的心脏,猛地一跳。
就是他!
这个化成灰他都认得的杂碎!
一股滔天的恨意,险些让他扣动手中的扳机。
但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地压制住了这股冲动。
他对着身旁的燕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燕子早已屏住了呼吸。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背后的油布包,将那台冰冷的莱卡相机捧了出来。
他没有立刻举起相机。
而是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等待着最好的时机。
山本大木似乎有些烦躁,在门口来回踱了两步。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对着楼里喊了一句日语。
很快,一个勤务兵跑了出来,递给他一个望远镜。
山本接过望远镜,举了起来,朝着远处的山峦,观察起来。
就是现在!
燕子的动作,快如闪电。
举起相机,对焦,取景。
他的手指,稳得像岩石。
透过取景框,山本大木那张冷酷而自负的脸,被清晰地放大。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快门声响起。
在寂静的山坡上,却仿佛一道惊雷。
拍完照片的瞬间,燕子甚至来不及看一眼成果,就以最快的速度,将相机重新包好,背回了背上。
陈峰对着他,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
两个人,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回了沟壑里。
自始至终,远处的山本大木,都没有任何察觉。
他依旧举着望远镜,审视着他的“领地”,脸上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
他永远不会知道,就在刚才,他的死期,已经被一个不起眼的相机,给彻底定格了。
撤退。
带着这份足以决定一场战役胜负的情报。
带着这张山本大木的催命符。
陈峰带着他的弟兄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茫茫的群山之中。
在离开前,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座戒备森严的矿场。
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紧张。
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残忍的,如同在看一个死人的平静。
【山本,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我们独立旅的复仇之刃,马上就要到了。】
指挥部里。
李逍遥看着那张被冲洗出来的、清晰无比的照片,久久没有说话。
照片上,山本大木的脸,清晰可辨。
铁证如山!
狼窝,确认无误!
李云龙、丁伟、赵刚,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复仇的快意。
“旅长!下命令吧!”
李云龙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老子这就带人去,把这个黑风口,给他翻个底朝天!”
李逍遥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指着侦察连带回来的、那张画满了日军火力点和暗哨的草图,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寒意。
“强攻,是下下策。”
“用战士的命去填一个精心布置的堡垒,那不是打仗,是屠杀。”
“这笔血债,我们要报。”
“但不是用这种方式。”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地敲了敲。
“我要的,不是击溃。”
“我要的,是【全歼】。”
“一个,都不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