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知道,再不走,今天这支帝国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就要被这群疯子,用人海给活活堆死在这里!
“撤退!”
他当机立断,对着通讯器,下达了冰冷的命令。
“交替掩护,向西侧山林突围!快!”
山本特工队的战术素养,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接到命令,他们没有丝毫的慌乱,立刻分成了几个战斗小组,互相掩护,且战且退,火力衔接得天衣无缝,如同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开始有序地脱离战场。
可他们想走,李云龙能答应吗?
“想跑?”
李云龙扔掉打空了弹匣的机枪,拔出腰间的驳壳枪,眼睛红得像要喷出火来。
“门儿都没有!”
“给老子咬住他们!”
“就是用牙咬,也得给老子从他们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一团的战士们,像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饿狼,死死地缠了上去。
你退一步,我进三步!
你打一枪,我还你十颗手榴弹!
一个鬼子特工刚刚转身,还没跑出两步,一柄带着泥土芬芳的工兵铲,就呼啸着飞了过来,狠狠地砍进了他的后颈!
另一个鬼子特工躲在树后,试图进行火力压制,一个一团的老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硬是顶着子弹,怒吼着冲了上去!
“噗嗤!”
刺刀,狠狠地捅进了鬼子的胸膛。
鬼子临死前的一枪,也打穿了老兵的腹部。
两人就这么靠在一起,死不瞑目。
战斗,已经彻底演变成了最原始、最血腥的白刃战。
山本特工队,这支披着人皮的狼,终于在独立旅这群不要命的疯子面前,露出了他们的獠牙。
他们的格斗技巧,他们的三棱军刺,在近身搏斗中,爆发出惊人的杀伤力。
但一团的战士们,没有一个后退的。
一个人倒下了,另一个人就立刻补上来。
用枪托砸,用石头砍,用牙齿咬!
整片战场,成了一座血肉磨盘。
最终,山本大木还是带着残部,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精湛的战术动作,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毒蛇,摆脱了纠缠,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枪声,渐渐稀疏下来。
最后,彻底归于沉寂。
战斗,结束了。
李云龙站在原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浑身都是硝烟和血腥的味道。
他看着满目疮痍、尸横遍野的医院,看着那些被烧成焦炭的病房,看着战士们从废墟里一具具地抬出战友和医护人员的尸体。
刚才那股焚天煮海的狂怒,如同退潮一般,迅速地从他身体里抽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边无际的、冰冷刺骨的悲凉和自责。
一个卫生员跑到他面前,哭着报告。
“团长……兰草……兰草她……”
李云龙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一间还算完整的病房前。
那个只有十七岁、总是扎着两个羊角辫、爱脸红的小护士,就那么静静地趴在一张病床上。
她的后心,插着一柄黑色的三棱军刺。
在她的身下,护着一个重伤员。
那个重伤员,活了下来。
李云龙伸出手,想替她合上那双还带着惊恐和不甘的眼睛。
可他的手,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噗通”一声。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敢跟阎王爷掰手腕的汉子,就这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像一头受伤的、苍老的狮子,用那双布满血丝的拳头,狠狠地砸着脚下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
一下,又一下。
没有声音。
只有两行滚烫的、浑浊的泪水,从他那张饱经风霜的黑脸上,无声地滑落。
“老子……”
“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