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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雪峰寒影 洞窟藏锋(2 / 2)

沙蝎心中一凛,不敢再多问,再次躬身:“属下明白,这就去办!”说完,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房间内恢复了寂静。欧阳晓晓站起身,走到紧闭的窗前,并未推开,只是透过窗棂的缝隙,漠然地俯视着楼下街道上为生计奔忙或醉生梦死的芸芸众生。风沙拍打着窗纸,发出沙沙的轻响。她绝美的侧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无声的野火,要将这污浊的小镇,连同那些看不见的敌人,一起焚成灰烬。

* * *

药王谷外三十里,一片名为“迷蝶涧”的幽深谷地。

此地与药王谷的郁郁葱葱、生机盎然截然不同。涧内怪石嶙峋,古木参天,枝叶过于繁茂,几乎遮蔽了天光,使得谷底常年笼罩在一片潮湿阴郁的昏暗之中。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腐败的草木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腥味。奇诡的是,在这片阴暗潮湿之地,却生长着大片大片色彩极为艳丽的花朵,红得似血,紫得发黑,蓝得妖异,成片成片地盛开在嶙峋的乱石缝隙和腐烂的苔藓之上,散发出浓烈到刺鼻、甜腻中带着一丝腥气的奇异花香,正是此地得名的“迷蝶花”。寻常蝴蝶不敢靠近,只有少数几种色泽同样妖艳、带着诡异花纹的毒蝶在花丛间翩跹起舞,翅膀扇动间带起点点细微的磷粉。

杜莺歌与梁卉正策马穿行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幽涧之中。她们此行是奉谷主之命,前往山外一处隐秘的药圃采集几味罕见的辅药。杜莺歌依旧是一身惹眼的红衣,如同幽暗森林里跳跃的火焰,只是此刻她脸上惯常的慵懒妩媚已被凝重取代,一双美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过于艳丽的花丛和盘根错节的阴暗角落。梁卉则穿着药王谷弟子惯常的青色布裙,神色更为紧张,一只手紧紧按在腰间悬挂的药囊上,另一只手握着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莺歌姐,这地方…花香太浓了,有点不对劲。”梁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常年与药草打交道,嗅觉远比常人敏锐。这迷蝶花的花香虽然浓烈,但此刻空气中似乎还混杂了一丝极淡、极难察觉的…腥甜?像是某种活物腐烂又混合了劣质香料的味道,让她本能地感到心悸。

杜莺歌勒住马缰,座下的枣红马不安地打了个响鼻,蹄子刨着潮湿的地面。她也察觉到了。不仅仅是花香的变化,是整个涧谷的氛围。太安静了。连刚才偶尔还能听到的几声虫鸣和毒蝶翅膀的扑簌声,此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那浓得化不开的甜腻花香,沉甸甸地压在人的胸口。

“小心!”杜莺歌低喝一声,猛地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那柄名为“流霞”的绯色软剑,剑身细长柔韧,在昏暗的光线下流动着晚霞般的光泽。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呼——!

一阵阴冷潮湿的风毫无征兆地从涧谷深处刮来。风中裹挟的,不再是单纯的花香,而是大片大片灰绿色的雾气!这雾气粘稠得如同活物,翻滚蔓延的速度快得惊人,所过之处,那些艳丽妖异的迷蝶花瞬间枯萎凋零,如同被泼了强酸,发出“嗤嗤”的轻响和刺鼻的白烟。雾气边缘触及几块布满苔藓的岩石,坚硬的石头表面竟也迅速浮现出被腐蚀的坑洼痕迹!

毒雾!而且是极其霸道、沾之即腐的剧毒之雾!

“闭气!掩住口鼻!退!”梁卉脸色剧变,声音因为急促而尖利起来。她反应极快,几乎在毒雾出现的刹那,已将手中那个小小的白玉瓷瓶拔开塞子,将里面淡黄色的药粉猛地向前方挥洒出去。药粉带着一股浓郁的辛辣药草气息,遇到那翻涌而来的灰绿毒雾,立刻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形成一道薄薄的、不断被侵蚀的淡黄色屏障,暂时延缓了毒雾蔓延的速度。

杜莺歌反应也是极快,她并未慌乱后退,反而在梁卉洒出药粉的同时,手腕一抖,“流霞”剑化作一片绯色的光幕,柔韧的剑身灌注内力,急速震颤起来!剑风激荡,竟硬生生在她和梁卉身前卷起一股强劲的气流漩涡,将那被药粉阻滞的毒雾再次向外逼退了几分。

“何方鼠辈?藏头露尾,只会用这下三滥的毒雾手段吗?”杜莺歌扬声喝道,声音清越,带着一股凛然的煞气,试图穿透浓雾找到敌人。她红衣在灰绿毒雾的映衬下,如同滴血。

回答她的,只有毒雾翻滚时发出的、如同无数细蛇爬行般的“嘶嘶”声,以及毒雾腐蚀地面和植物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嗤嗤”声。那毒雾仿佛拥有生命,在梁卉药粉和杜莺歌剑风的双重阻滞下,虽然暂时无法近身,却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从四面八方向内挤压、渗透,寻找着屏障的薄弱点。灰绿色的雾气越来越浓,视线被压缩到身周不足三尺的范围,空气中那股腥甜腐烂的味道也愈发浓烈刺鼻,熏得人头昏脑胀。

梁卉额头已渗出冷汗,她飞快地从药囊中又摸出几个颜色各异的小瓶,手指颤抖着,将里面的粉末或液体按照某种特定的比例和顺序,飞快地混合在一起。她必须尽快配出能克制这种未知剧毒的解药或中和剂!药粉与毒雾接触发出的“滋滋”声不绝于耳,淡黄色的屏障越来越薄,颜色也在迅速变深、变浑浊。

杜莺歌则全神贯注,将“流霞”剑舞得密不透风,剑风呼啸,形成一道相对安全的屏障。她一边挥剑,一边凝神感知着毒雾之外的动静。敌人必然潜伏在附近,操控着这致命的毒阵,等待她们力竭或者屏障崩溃的瞬间!

突然,杜莺歌挥剑的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凝滞!并非她力有不逮,而是在那一瞬间,她敏锐的感知捕捉到,在左侧浓雾深处,一股极其阴冷、带着浓烈血腥气的杀意,如同毒蛇出洞,骤然爆发!目标直指正在紧张配药的梁卉!

“卉儿小心左边!”杜莺歌厉叱出声,同时手腕猛地一抖,“流霞”剑如同有生命的灵蛇,绯色的剑光瞬间撕裂浓雾,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刺向那杀意爆发之处!

铿!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在浓雾中炸响!火星四溅!

杜莺歌只觉剑身传来一股极其阴柔却沛然难御的巨力,震得她手腕发麻,剑势为之一偏。浓雾被交击的气劲短暂荡开一小片,隐约可见一道包裹在灰绿色雾气中的矮小身影一闪而逝,手中似乎持着一柄形状怪异、如同蜈蚣节肢般的奇门短刃。那身影速度极快,一击不中,立刻再次隐没在翻滚的毒雾之中,如同鬼魅。

“好快的身手!”杜莺歌心中凛然。刚才那一下硬碰,对方的力量和诡异刁钻的角度,绝非庸手。而且,一击即退,毫不恋战,显然是在拖延,消耗她们的力量,等待毒雾彻底吞噬她们!

更糟糕的是,梁卉身前那道由药粉构成的淡黄色屏障,在杜莺歌分神迎敌的瞬间,被汹涌的毒雾侵蚀出一个明显的缺口!灰绿色的毒雾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疯狂地向内涌入!

梁卉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手中的药粉混合物差点洒落。她拼命催动内力,想要修补那个缺口,但毒雾侵蚀的速度太快!

千钧一发之际,杜莺歌眼中寒光爆射!她竟不顾自身安危,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腰间悬挂的一个香囊,猛地将其扯下,用尽全力掷向那被毒雾撕开的缺口!

那香囊并非普通饰物,而是她“花魁”行走江湖的防身之物——“醉梦散”!里面混合了数十种至幻至媚的迷香药粉,药性霸道无比,寻常人吸入一丝便会陷入迷乱幻境。

噗!

香囊在缺口处撞上毒雾,瞬间爆开!一大蓬色彩斑斓、异香扑鼻的粉末猛地扩散开来,与那灰绿色的剧毒雾气轰然相撞!

嗤啦——!

如同热油泼进了冰水!刺耳的爆鸣声骤然响起!醉梦散的迷幻药粉与那霸道毒雾剧烈反应,瞬间爆发出五颜六色的诡异光芒和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这剧烈的冲突产生了强大的冲击波,竟将周围数尺内的毒雾暂时排开、中和,形成了一个短暂的小小真空地带!但也让杜莺歌和梁卉被那混合的怪味冲得一阵头晕眼花。

“走!”杜莺歌一把抓住有些发懵的梁卉手臂,趁着这混乱的空隙,脚尖在马鞍上一点,施展轻功,拖着梁卉向毒雾相对稀薄的侧后方急退!枣红马被那混合的怪味和冲击惊得嘶鸣一声,扬起前蹄。

就在两人身形刚刚掠起的刹那,浓雾深处,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如同潜伏巨兽睁开了嗜血的眼眸!伴随着一声非人般的、低沉嘶哑的咆哮,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凶戾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巨浪,狠狠拍向两人后心!

* * *

万仞冰窟,死寂无声。

微弱的火光在古老的玄冰壁上跳跃,映照着那刚刚被上官燕舞以寒玉功催生冰霜“净化”出来的古老文字。字迹如刀劈斧凿,带着一股穿越时空的苍凉与刚硬。

黄天越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所有的思绪、所有的真气、所有的感官,都凝固在了那行最后的刻痕之上——“剑折意未消,雪深藏锋”。

那五个字,如同五道无声的惊雷,在他灵魂深处连环炸响!

困扰他黄家数代、被奉为剑典总纲却又无人能真正勘破其终极奥义的箴言,此刻,竟以这种方式,在这与世隔绝的万载寒冰深处,猝不及防地撞入他的眼帘!这绝非巧合!这冰壁,这剑痕,这文字…与黄家惊雷破岳心法之间,必然存在着一条被漫长岁月尘埃掩埋的、至关重要的纽带!

“剑折…意未消…” 他无意识地低喃着,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烙铁,烫在他的心神之上。过往修炼中无数次遇到的滞涩、难以理解的瓶颈、甚至是剑典中某些看似矛盾的阐述,此刻如同破碎的镜片,在这五个字的映照下,开始疯狂地旋转、碰撞、试图重新拼合。

体内的“惊雷破岳”真气,在最初的狂暴共鸣之后,此刻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滞涩”状态。并非停滞,而是在那古老文字所蕴含的、冰冷孤绝的剑意引导下,仿佛被投入了无形的万载玄冰之中。原本炽热奔腾、充满爆炸性力量的雷霆真气,在这股来自冰壁的极致“寒意”(并非温度,而是一种精神意念的冰冷淬炼)的渗透和压制下,如同烧红的烙铁被猛地浸入寒泉,发出无声的“嗤响”。

剧烈的冲突感再次袭来!炽热的雷霆之力本能地想要爆发,想要挣脱这冰冷的束缚,将那压制它的“寒意”彻底焚毁!这是“惊雷破岳”心法最核心的“破灭”真意——摧毁一切阻碍!

然而,那源自冰壁文字的“寒意”却异常坚韧、凝练、无孔不入。它并非硬抗雷霆的毁灭之力,更像是一种极致的包容与转化。雷霆的炽热狂暴撞击在“寒意”之上,并未将其击溃,反而像是陷入了无形的泥潭,被那冰冷孤绝的意志层层包裹、渗透、引导…力量并未消失,却在一种更高层次的“秩序”下被强行约束、压缩、凝练!

黄天越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比之前更加剧烈。额头上青筋如同虬龙般凸起,大颗大颗的冷汗瞬间渗出,又立刻被冰窟的低温冻结成细小的冰珠。他脸色时而赤红如火炭,时而又苍白如身下的玄冰。炽热与极寒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经脉中疯狂拉锯、纠缠、融合…带来一种身体仿佛要被从内部撕裂、灵魂都要被冻结焚毁的双重极端痛楚!

“天越!”上官燕舞惊呼,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黄天越体内那两股恐怖力量的激烈冲撞,那逸散出的气息让她都感到心惊肉跳。她想上前,却又不敢贸然触碰,生怕干扰了他此刻凶险万分的状态。她只能全力催动寒玉功,试图以自身精纯的寒气去呼应、去安抚冰壁上那股古老剑意,希望能为黄天越分担一丝压力。

就在这时,黄天越猛地抬起头!他双眼之中,左眼竟隐隐跳动着一簇炽白中带着淡金的雷火,而右眼却如同覆盖了一层亘古不化的玄冰,透出森然寒意!这冰火异瞳的景象只维持了一瞬,却足以让上官燕舞倒吸一口冷气。

“破…非尽毁…” 黄天越嘶哑的声音响起,如同砂纸摩擦,他死死盯着冰壁上“破非尽毁,乃极境之生”那几个字,仿佛要将它们刻进骨髓里。体内那冰火交织、撕裂般的痛苦似乎达到了某个顶点,反而催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在毁灭中涅盘的奇异明悟!

他不再强行压制或引导任何一方力量。心神在剧痛中反而沉入一种近乎空灵的境地,意念完全凝聚在那冰壁剑痕与古老文字所共同构筑的“意境”之中——那是极致的严寒,冰封万物;亦是深藏的锋芒,在冰封中积蓄、等待破冰而出的刹那!毁灭(破)不是目的,毁灭之后那蕴藏在极境(雪深)之中的新生(藏锋),才是真意!

“雪…深…藏…锋…!”

伴随着这声如同从灵魂深处挤出的低吼,黄天越并指如剑,对着身前空无一物的虚空,缓缓刺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在他指尖前方,空气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极其轻微地荡漾了一下。一道无形的、凝练到极致的“意”,混合着炽热的雷霆真力与冰壁赋予的孤绝锋锐,无声无息地穿透而出。

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听闻的裂响。

距离他指尖三尺之外,洞窟地面上一块凸起的、坚硬无比的深青色玄冰,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道笔直的、细如发丝的裂痕!裂痕深达数寸,边缘光滑如镜,仿佛被世间最锋利的刀刃瞬间切开!更奇异的是,裂痕周围的冰面,并未因这凌厉的切割而崩碎飞溅,反而凝结了一层更加致密、更加晶莹剔透的薄霜,仿佛那道裂痕本身,就带着冻结一切的寒意!

这一指,没有名字。它只是黄天越在冰火煎熬、生死一线的顿悟边缘,循着那古老剑痕与文字的指引,在毁灭与新生、炽热与极寒的矛盾冲突中,本能刺出的、蕴含了一丝全新可能性的雏形。

是“破雪式”?还是…更高层次的“融雪式”的开端?黄天越自己也无法说清。他只觉得体内那冰火冲撞、撕裂般的剧痛,在这一指刺出后,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瞬间平息了大半。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混杂着巨大的精神消耗后的虚弱,以及一丝触摸到崭新天地的狂喜,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的全身。他身形一晃,踉跄一步,被眼疾手快的上官燕舞牢牢扶住。

“你…”上官燕舞看着他苍白的脸和那双因过度消耗而显得有些黯淡、却燃烧着惊人光芒的眼眸,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刚才那一指蕴含的“意”,冰冷、凝练、锋锐到极致,连她都感到了一丝心悸。

黄天越靠在冰冷的洞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浸透了内衫,冰冷刺骨。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冰壁上那最后一行揭示性的文字,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兴奋:“‘剑折意未消,雪深藏锋’…燕舞…我好像…摸到一点门了…这冰壁…这剑痕…还有这些字…它们和我黄家的剑典…同出一源!不…或者说,它们…是更古老的源头!是我们遗失的…根!”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布满剑痕的冰壁,如同饥饿的旅人看到了无尽的宝藏。冰窟内,古老剑痕森然,微弱火光摇曳,将两人相互扶持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冰壁之上。洞外,风雪依旧在千仞冰崖间发出永不停歇的怒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