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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薪火焚心(2 / 2)

“别管他!快说!你找到了什么?!” 梁卉如同受伤的母豹般猛地站起,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柳青手中的玉瓶,声音嘶哑而急迫。药王的直觉告诉她,柳青带回来的东西,可能是此刻唯一的变数!

柳青被梁卉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举起手中的玉瓶。玉瓶是半透明的羊脂白玉,此刻瓶壁内侧,赫然粘附着几滴极其粘稠、半凝固状的暗红色物质!如同冷却的岩浆,又如同干涸的污血!那暗红物质在瓶内极其微弱地、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着!一股冰冷、霸道、带着强烈毁灭与腐蚀气息的波动,即使隔着玉瓶,也隐隐散发出来!

“在…在断魂渊底!绝龙涧方向!” 柳青的声音带着惊悸,“一个很大的冲击坑!坑底和岩石上有这些…东西!像是…像是从很高的地方坠落留下的!还有…还有断断续续的痕迹…指向绝龙涧深处!这东西…腐蚀性极强!我用枯枝碰了一下,枯枝瞬间就焦黑了!”

“毒髓残骸!” 梁卉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她一把夺过柳青手中的玉瓶,双手死死握住,感受着瓶内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蠕动和冰冷霸道的波动!一个冰冷而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她绝望的脑海!

山巅的爆炸!碧血藤的毁灭!毒髓之躯的坠落!

这瓶中的东西…是那怪物体内残存的、未被彻底毁灭的毒髓本源!它蕴含着毒髓最核心的力量和意志碎片!虽然微弱,但…它活着!它在寻找宿主!它在渴望重生!

而眼前…黄天越这具被毒髓意志污染过、烙印过,此刻生机断绝、如同空壳的躯壳…不正是最完美的温床?!

“不…不能让它…” 梁卉看着床上黄天越死寂的躯体,又低头看着手中玉瓶内蠕动的暗红毒髓,巨大的恐惧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一旦让这毒髓残骸接触到黄天越的身体,哪怕只是靠近,都可能唤醒他体内蛰伏的毒髓烙印,将他彻底变成承载这毁灭之物的行尸走肉!

她必须毁掉它!立刻!马上!

梁卉眼中厉色一闪,举起玉瓶,就要狠狠砸向地面坚硬的青石!

就在玉瓶即将脱手的刹那——

“咳…咳咳咳…”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破旧风箱艰难拉扯的咳嗽声,极其突兀地,从床榻上那具“死寂”的躯壳中……响了起来!

梁卉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结!她猛地扭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床榻!

只见黄天越那青灰死寂的脸上,极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紧咬的牙关松开,一丝暗红与深紫混杂的污血顺着嘴角缓缓淌下。胸膛处,那枚之前黯淡龟裂的暗红斑点,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灰烬深处,一点被强行压灭、却倔强不肯熄灭的……火星!

紧接着,一股微弱到极致、却真实存在的脉动,如同沉眠地底深处、被厚重岩层阻隔的暗河,极其极其艰难地、极其极其缓慢地……从梁卉按在他腕脉的指尖下……搏动了一下!

一下…两下…三下…

微弱,滞涩,仿佛每一次搏动都耗尽了所有力气,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被无形枷锁重重束缚的韵律。

这脉象…不是生机复苏!更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锁入最深沉的假死之境后,一点本源之火在无边死寂的冰原下,被外界强烈的刺激(柳青带回的毒髓气息)……重新引燃!

“龟息…假死…更深层…” 梁卉的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剧烈颤抖,握着玉瓶的手都在发抖。黄天越的意识在寂灭白炎中焚尽,但他的身体…这具被毒髓烙印污染、又被焚心余烬和九转续命丹力量改造过的躯壳…竟在生机彻底断绝的边缘,凭借那一点残存的本能烙印,再次陷入了更深层次的假死龟息!如同冬眠的毒蛇,锁住了最后一丝存在!

而柳青带回来的毒髓残骸的气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惊醒了这蛰伏的躯壳本能!那心口暗红斑点的微弱闪烁,那死寂中重新出现的脉动,都是这具躯壳对同源力量的本能回应!

是唤醒?还是…更深的污染?!

梁卉看着手中玉瓶内缓缓蠕动的暗红毒髓,又看着床上那重新出现微弱生命迹象、却随时可能被毒髓彻底吞噬的躯壳,巨大的矛盾与抉择如同冰冷的绞索,死死缠住了她的咽喉。

救?还是不救?

毁掉毒髓?还是…利用它?

***

孤绝山崖,无名断涧。

浓雾如同实质的灰白色幔帐,笼罩着深不见底的渊壑。湿冷刺骨的水汽凝结在嶙峋的怪石和虬结的古藤上,滴落的水珠在死寂中发出单调的“嗒…嗒…”声,如同垂死者的脉搏。

欧阳晓晓蜷缩在一块突出崖壁、勉强能遮蔽风雨的巨岩凹陷处。月白破碎的衣裙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伤痕累累的轮廓。左肩胛处碗口大的焦黑伤口边缘,皮肉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紫色,微微肿胀,散发着淡淡的甜腥与焦糊混合的恶臭。失血、内伤、加上山涧刺骨的寒湿,让她单薄的身体在无意识地微微颤抖。

那双曾经洞悉星河的眼眸,此刻依旧是一片空洞的茫然。她抱着膝盖,下巴抵在冰冷的膝头,毫无焦距的目光投向浓雾深处翻滚的黑暗。寒冷、疼痛、无边无际的空白,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刷着她残存的意识。每一次试图回想,都如同在浓稠的墨汁中摸索,只带来尖锐的刺痛和更深的迷雾。

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蛇类滑过枯叶的摩擦声,极其突兀地,从下方浓雾笼罩的斜坡传来。

这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感,瞬间刺破了山涧的死寂。

欧阳晓晓空洞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茫然地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浓雾翻滚,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搅动。一个佝偂、枯瘦的身影,拄着那根歪歪扭扭的枣木拐杖,如同从雾瘴中凝结出的鬼影,缓缓地“滑”了上来。正是之前山巅那个诡异的老叟!

他浑浊的老眼不再伪装费力,而是如同两点幽幽的鬼火,穿透浓雾,精准地锁定了岩石凹陷中蜷缩的欧阳晓晓。干瘪的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充满怨毒与贪婪的狞笑。他那只被凝月指点中、本应麻痹的右手,此刻却诡异地活动着!五指如同枯枝般扭曲张开,指尖萦绕着一层极其黯淡、却散发着阴冷腐蚀气息的惨绿色磷光!

“九尾狐…嘿嘿…好利的爪子…” 老叟的声音如同砂砾摩擦,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可惜…爪子再利…断了骨头…也就是条待宰的病狐…”

他不再伪装,一步一步,极其稳定地向欧阳晓晓藏身的岩石凹陷逼近。惨绿色的磷光在指尖吞吐,将周围浓密的雾气都染上了一层妖异的色泽。

致命的威胁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了欧阳晓晓残存的意识!即便记忆空白,身体对死亡的本能预警却瞬间提升到了极致!

她空洞的眼眸深处,那点属于战斗本能的光点再次骤然亮起!

没有思考!没有恐惧!只有烙印在骨髓深处的、对杀戮的绝对反应!

蜷缩的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在对方踏入攻击范围的刹那,猛地弹射而出!动作快如鬼魅,带着一种重伤之下依旧凌厉的狠绝!依旧是那招凝月指!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凝聚着一丝比之前更加微弱、却依旧凝练的淡金色气芒,如同毒蛇吐信,精准狠辣地点向老叟那只泛着惨绿磷光的右手手腕!

快!准!狠!即便重伤失忆,战斗的本能依旧刻入灵魂!

然而,这一次,老叟早有防备!

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狞笑,不闪不避,那只萦绕惨绿磷光的右手,竟以更快的速度反手迎上!五指如同鬼爪箕张,惨绿色的磷光瞬间暴涨,化作五道带着刺鼻腥风的惨绿爪影,带着阴毒的腐蚀之力,狠狠抓向欧阳晓晓点来的凝月指!同时,左手拄着的枣木拐杖如同毒龙出洞,无声无息却狠辣无比地戳向她毫无防备的腰腹要害!

攻其必救!以伤换命!

欧阳晓晓点出的凝月指瞬间被五道惨绿爪影缠住!淡金色的气芒与惨绿磷光激烈碰撞,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她指尖凝聚的气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更可怕的是,那阴冷的腐蚀气息顺着指尖疯狂地向她手臂经脉侵蚀!

而此刻,那无声无息戳向腰腹的枣木拐杖,距离她已不足半尺!杖尖一点乌黑,显然淬有剧毒!

腹背受敌!危在旦夕!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欧阳晓晓那空洞茫然的眼眸深处,因剧痛和生死危机刺激,极其突兀地……掠过一幅破碎的画面!

画面中,似乎是一处华美精致的楼阁。一个穿着鹅黄衫子、梳着双丫髻、约莫八九岁的小女孩,正蜷缩在铺着柔软锦垫的窗边矮榻上。她小脸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身体因寒冷和痛苦而微微颤抖。窗外是纷飞的大雪,窗内,一个面容模糊、气质温婉的妇人,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小心翼翼地吹凉,眼中充满了怜惜与心疼。

“月儿乖…喝了药…就不冷了…” 妇人温柔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娘亲…月儿疼…” 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虚弱而依恋。

这画面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但就在这画面闪过的刹那——

欧阳晓晓点向老叟手腕的凝月指,轨迹极其诡异地……变了!

那原本凝练的淡金色气芒骤然消散!她的手指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角度,如同无骨的灵蛇,瞬间绕开了抓来的惨绿爪影,指尖在对方手腕尺骨边缘极其轻柔地……拂过!动作轻灵飘忽,不带一丝烟火气,却精准地拂过了几个极其隐晦的、并非致命却关乎手臂经脉流畅的细小穴位!

流云拂月手!这并非杀招,而是药王一脉用于疏导阻滞经脉、缓解病痛的独门手法!此刻被她重伤失忆的身体本能地用了出来!

老叟只觉手腕一麻,仿佛被无形的蛛丝缠绕,原本行云流水的惨绿爪影瞬间滞涩了半分!那阴狠戳向欧阳晓晓腰腹的枣木拐杖,也因此慢了半拍!

就这滞涩的半分,为欧阳晓晓争取到了转瞬即逝的生机!

她点出的右手化拂为按,借力在老叟滞涩的手臂上轻轻一按!身体如同失去重量的柳絮,借着这股微弱的力量,极其惊险地向后飘退!那淬毒的枣木拐杖尖,擦着她腰侧破碎的衣袂掠过,带起一道细微的血痕!

嗤啦!

被拐杖擦过的衣角瞬间变得焦黑,发出刺鼻的恶臭!

欧阳晓晓踉跄落地,后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腰侧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和阴冷的麻痹感。她空洞的眼神中,茫然更甚,似乎完全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何会突然使出那截然不同的手法。只有那幅关于小女孩和妇人的破碎画面,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空白的意识深处,漾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老叟一击落空,看着自己手腕上那被“流云拂月手”拂过、暂时阻滞了部分内力运转的穴位,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惊疑不定和更深的怨毒!他死死盯着欧阳晓晓,如同盯着一个看不透的怪物。

“好…好得很…药王谷的‘流云手’…嘿嘿…” 老叟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充满了忌惮与贪婪,“看来…你身上…藏着的秘密…比老朽想的…还要多…” 他缓缓收回泛着惨绿磷光的鬼爪,没有立刻再攻,浑浊的老眼在浓雾中闪烁着幽光,似乎在重新评估这重伤失忆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