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的晨诊刚歇，诊桌还没来得及收拾，门口就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的中年男人扶着门框站着，左手死死按在右侧腰肋，额头上的冷汗把鬓角的头发都浸湿了，每喘一口气都带着压抑的痛哼。
“林大夫……能……能救救我吗？”男人声音发颤，身后跟着的女人眼圈通红，手里攥着一叠皱巴巴的检查单，“我们跑了三家医院，都说这带状疱疹后遗痛没法治，只能靠止痛药扛，可他吃了药也不管用，昨天疼得整夜没合眼。”
林墨赶紧起身扶他到诊椅上，指尖刚搭上男人的脉，就觉脉象弦紧得像拉满的弓——这是气血瘀阻到极致的脉象。“您贵姓？这疼多久了？”
“我叫周志强，”男人咬着牙，掀起衣服露出腰肋处的皮肤，那里留着淡褐色的带状疱疹疤痕，最中间一块皮肤泛着暗沉的红，周围还散着三个黄豆大小的痛点，“疼了快半年了，刚开始是水疱，水疱消了，这疼就跟扎了根似的，窜着疼，有时候像火烧，有时候像针扎。”
苏清瑶拿着记录本凑过来，笔尖快速滑动：“舌苔黄腻，脉象弦紧，VAS疼痛评分至少8分，属于重度湿热瘀阻。之前李建军他们病程四个月，常规梅花灸就能通开，但周师傅瘀阻时间更长，粘连更重，温和围灸的穿透力可能不够。”
林墨点头，用龙胆紫在周志强最痛点画了个小圈当“花心”，周围三个次痛点标上“花瓣”。他盯着标记的点位，忽然想起三天前整理祖父医案时看到的批注：“重症瘀阻，温通难破，当以雀啄激之，如雀啄粟，直击病所，破瘀如破城。”
“我想试试在‘花心’加雀啄灸。”林墨抬头，手里捏着艾条比划，“花瓣用温和灸围堵，不让瘀火散窜；花心用雀啄灸猛击，像用小锤子一点一点砸开瘀堵的口子，这样内外合力，应该能更快通开经络。”
赵铁山刚泡好艾草茶，闻言放下茶杯凑过来：“这法子险但对症！你祖父当年治煤矿工人的重症痹痛，就常用这招。但雀啄灸讲究‘快、稳、准’，艾条离皮肤得正好一寸，起落要快，像鸟雀啄食似的，频率慢了没劲儿，快了容易烧到皮肤，你可得拿捏好。”
林墨点燃三年陈艾，深吸一口气稳住手腕。艾条顶端的橘红火苗在“花心”上方悬定，下一秒，他手腕轻抖，艾条开始快速起落——快时每秒两次，慢时每秒一次，火苗随着动作上下跳动，却始终离皮肤一寸远，热力像细密的小锤，一下下砸在痛点上。
周志强起初还绷着身子，眉头拧成疙瘩，可没半分钟，他忽然“嘶”了一声，按在腰上的手松了些：“哎？这热……跟之前不一样！之前灸着是暖烘烘的，现在这热像带着劲儿，往肉里钻，那股扎着疼的劲儿，好像被这热劲儿顶得往后退了！”
苏清瑶盯着秒表记录：“施灸2分钟，患者主诉疼痛从8分降到6分，出现沿肋间的热流传导，皮肤温度38.2c，无灼伤迹象。”她抬头看向林墨的手腕，眼神亮了——他的手腕稳得像装了轴承，艾条起落的轨迹几乎是一条直线，连呼吸都没打乱动作节奏。
“再加把劲儿！”赵铁山在一旁提点，“花心周围的瘀堵最硬，雀啄频率再快半拍，让热力叠起来！”
林墨应声调整，手腕发力更匀，艾条起落的频率提到每秒两次。橘红的火苗跳动得更急，诊室里的艾香似乎都变得更浓烈。周志强忽然挺直了背，眼睛睁大：“通了！通了！热流从腰肋窜到腋下了！之前这一块儿像堵着石头，现在石头好像被砸开个缝，热流顺着缝钻过去了！”
他试着慢慢转动腰肢，虽然动作还不太大，但之前一动就撕心裂肺的疼，此刻只剩轻微的酸胀。女人在一旁看着，眼泪一下子掉下来：“终于……终于不那么疼了……”
“林墨！你这手法可不对！”门口突然传来马明哲的声音，他手里拿着一份期刊，进门就皱着眉，“雀啄灸没有标准化参数，全靠手感，怎么保证疗效稳定？万一烫伤患者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