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雨的眼睛更亮了,用力点头:“我明天一早就来!” 说完,像只快活的小鸟一样跑进了巷口的阳光里。
林墨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转身时撞见赵铁山正盯着墙上的穴位图出神。老人的手指在 “膻中穴” 的位置轻轻点着:“你爷爷总说,医馆里不能太冷清。人多了,药香才能活起来。”
暮色渐渐漫进诊室,林墨点燃墙角的油灯,昏黄的光晕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赵铁山开始教他辨认医案里的药材图谱,从麻黄的纹路讲到杏仁的产地,声音混着窗外的蝉鸣,像首古老的歌谣。
“这味细辛要选辽细辛,根须上有细小的绒毛,闻起来辛辣中带点甜。” 赵铁山指着图上的草药,“你爷爷年轻时为了找正宗的辽细辛,在长白山里迷了路,饿了三天,靠吃野果才走出来。”
林墨的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仿佛能摸到祖父当年留下的温度。他忽然想起自己昨天还在纠结要不要卖掉这栋老房子,现在却觉得,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藏着故事,等着他去发现。
夜深了,赵铁山背着药篮回家时,巷子里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洒在青石板上,像铺了层碎金。林墨锁好百草堂的门,转身看见门楣上的匾额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 “百草堂” 三个字,指尖触到那些凹凸不平的刻痕,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林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揉着眼睛打开门,看见陈小雨背着书包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个保温桶。女孩的脸上带着点腼腆的笑:“我妈让我给您带的早饭,小米粥和茶叶蛋。”
林墨接过保温桶时,指尖碰到了女孩的手,冰凉冰凉的。他突然想起医案里说过,哮喘病人大多阳气不足,手脚容易发凉。“先进来暖和暖和。” 他侧身让陈小雨进来,“我去烧点热水。”
诊室里很快弥漫开小米粥的香气。陈小雨放下书包就开始忙活,先用抹布把诊桌擦得锃亮,又拿起扫帚仔细清扫墙角的艾灰,动作麻利得像个老手。林墨看着她瘦小的身影在诊室里穿梭,心里忽然暖暖的。
“林医生,你看这个!” 陈小雨从樟木箱后面拖出个落满灰尘的铜人,“刚才扫地时发现的。”
那是个半人高的铜制人体模型,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穴位,有些地方还镶嵌着小小的银针。铜人的底座上刻着 “光绪年制” 四个字,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林墨擦去上面的灰尘,铜人立刻露出温润的光泽,像块被岁月打磨过的玉。
“这是你爷爷的宝贝。” 赵铁山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拎着个布包,“当年你太爷爷用了三年时间才铸成的,每个穴位都参照了《黄帝内经》的记载,错一丝一毫都要重铸。” 他打开布包,里面是套小巧的铜针,“来,我教你怎么在铜人上认穴位。”
林墨和陈小雨凑过去,看着赵铁山用镊子夹起一根银针,精准地刺入铜人的 “足三里” 穴:“这个穴位是长寿穴,灸之可补气血、健脾胃。你看,它在犊鼻下三寸,胫骨外侧一横指 ——” 老人的手指在铜人腿上比划着,“找的时候,把腿伸直,用自己的手量,四指并拢是三寸,这叫‘同身寸’。”
陈小雨好奇地伸出手,在自己腿上比划着:“赵爷爷,我能试试吗?”
赵铁山把银针递给她:“小心点,别扎歪了。”
女孩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捏着银针,瞄准铜人的穴位刺下去。银针 “叮” 的一声轻响,稳稳地扎在了 “足三里” 的位置。林墨和赵铁山都笑了,陈小雨的脸却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就在这时,门口的风铃又响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拎着个公文包,脸上带着焦虑的神色。“请问,这里是百草堂吗?” 男人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我听说这里的艾灸能治失眠?”
林墨站起身,心里又开始打鼓。他想起医案里说过,失眠有好多种,肝火扰心、心肾不交、脾胃不和…… 不同的病因,灸法也不同。他深吸一口气,想起祖父的话:“见病先见人。”
“请坐。” 林墨示意男人坐下,“您失眠多久了?”
男人叹了口气,拉开公文包拿出一沓检查报告:“快半年了。西医说是神经衰弱,开了安眠药,吃了就管用,不吃就整夜睡不着。我是做销售的,明天要见个大客户,今晚再睡不好,我就得丢工作了……”
林墨接过检查报告,上面的字迹密密麻麻,他看得头晕。赵铁山在他身后轻轻说:“看看舌苔,把把脉。”
林墨定了定神,让男人伸出舌头。舌质偏红,舌尖尤其明显,舌苔薄黄。他学着祖父的样子,伸出三根手指搭在男人的手腕上,指尖传来的脉象又快又浮,像水面上跳动的浮萍。
“您是不是经常觉得心烦?” 林墨想起医案里的记载,“晚上躺下后,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停不下来?”
男人惊讶地点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越想睡越睡不着,有时候能瞪着天花板到天亮。”
林墨心里有了底。这应该是肝火扰心型的失眠,医案里说要用温和灸太冲穴和内关穴。他刚要开口,突然想起第一章里那个被他用错穴位的失眠患者,心里又有点发慌。
“小林医生,别紧张。” 赵铁山的声音像定心丸,“按你刚才的判断来。”
林墨深吸一口气,指着男人的脚内侧:“我们先灸太冲穴,这个穴位在第一、二跖骨间,能疏肝降火。” 他拿起艾条点燃,“可能会有点烫,您忍着点。”
男人点点头,闭上眼睛。林墨捏着艾条,悬在太冲穴上方,手腕尽量稳住。陈小雨在一旁帮他拿着灸盒,眼睛瞪得圆圆的,生怕出什么岔子。
艾烟袅袅升起,诊室里弥漫着艾草和小米粥混合的香气。男人的眉头渐渐舒展,原本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林墨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像个医生了。
当灸完内关穴时,男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奇怪,我好像有点困了。”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林墨把剩余的艾条包好递给她:“回去后用热水泡脚,水里加点菊花和决明子。明晚再来灸一次,连续灸五天看看。”
男人接过艾条,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多少钱?”
林墨看向赵铁山,老人说:“跟以前一样,三十块。”
男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么便宜?我在医院开一盒安眠药都要五十多。” 他把钱递给林墨,“林医生,您真是神医!”
送走男人后,陈小雨兴奋地说:“林医生,您太厉害了!他刚才进来的时候,脸都绿了,现在看着好多了!”
林墨的心里甜丝丝的,像喝了蜜。他看着陈小雨手里的铜人,突然觉得,这栋老房子里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中午的阳光透过窗棂,在青石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影。林墨和陈小雨坐在门槛上,分吃着赵铁山送来的茴香豆。巷子里的老人们提着菜篮子经过,看见开着门的百草堂,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哟,百草堂开门了?” 隔壁卖杂货的张奶奶探进头来,“小林医生在啊?你爷爷以前给我灸过关节炎,可管用了。”
林墨笑着点点头:“张奶奶要是不舒服,随时来。”
张奶奶乐呵呵地走了,嘴里念叨着:“好,好,这药香总算又飘起来了……”
林墨看着她的背影,低头时看见自己染着艾绒绿的指尖,突然想起祖父医案扉页的那句话:“医道漫漫,守心而行。” 他拿起身边的艾条,在阳光下转了转,橘红色的火苗在风里轻轻跳动,像颗小小的心脏。
陈小雨突然指着巷口:“林医生,你看!”
林墨抬头,看见昨天那个腹痛的老太太被儿媳妇扶着,慢慢走了过来。老人手里捧着个布包,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小林医生,我来谢谢你。昨天灸完,我一夜没疼,今天能吃下半碗粥了。” 她打开布包,里面是双纳着艾草图案的鞋垫,“我老太婆没什么好东西,这双鞋垫你收下,艾草是自己种的,能祛湿气。”
林墨接过鞋垫,指尖触到布料上细密的针脚,心里暖暖的。他忽然明白,祖父为什么守着这栋老房子,守着这缕药香,守了一辈子。
暮色再次降临的时候,林墨把 “百草堂” 的牌匾擦得锃亮。陈小雨在旁边帮他扶着梯子,书包上的铃铛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巷子里的路灯亮了起来,把牌匾上的三个字照得格外清晰。
“林医生,明天我们学什么?” 陈小雨仰着头问,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林墨从梯子上下来,看着满室的药香和跳动的灯火,笑着说:“明天,我们学怎么炮制三年陈艾。”
夜风穿过巷口,带来远处的蝉鸣和近处的药香。林墨锁好门时,钥匙串上的艾草吊坠在灯光下晃悠,像颗跳动的星子。他知道,从今天起,青藤巷的青石板上,将重新印满带着药香的脚印,而这一切,都从那缕小小的艾火开始,慢慢燎原。
然而,当林墨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的百草堂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他警觉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屋内原本已经熄灭的烛火,竟诡异地重新亮了起来,摇曳的火苗在窗纸上投射出扭曲的影子。陈小雨也察觉到了异样,紧紧拽住林墨的衣角,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林医生,这...... 这是怎么回事?”
林墨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陈小雨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刚刚锁好的门。一股熟悉却又带着几分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艾草混合着某种说不出的草药味道,比平日里浓郁了数倍。屋内的陈设与方才离开时并无二致,但在药柜的阴影处,隐隐约约似乎有个人影晃动。
“谁在那里?” 林墨厉声问道,同时伸手摸向腰间别着的银针 —— 那是他行医多年防身用的器具。随着他的喝问,阴影中的人影缓缓走了出来,竟是一个身着灰布长袍、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面容清癯,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威严,他盯着林墨,突然开口:“你就是林远山的孙子?”
林墨心中一惊,林远山正是他已故的爷爷,那位将百草堂发扬光大的传奇中医。他警惕地看着老者,反问道:“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爷爷?” 老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在药铺里踱步,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中医典籍,还有角落里摆放的古老药碾子,最后落在了那张爷爷生前最爱的藤椅上。
“二十年前,我和你爷爷有过一场约定。” 老者缓缓说道,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过去传来,“当年,我们都在追寻一种失传已久的艾灸古法 —— 九针悬艾术。这种术法不仅能治病救人,更蕴含着中医对生命与自然的深刻理解。可惜,我们只找到了半卷残谱,你爷爷说要将其完整传承下去,可后来......” 老者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和惋惜。
林墨的心猛地一揪,他从未听爷爷提起过这段往事。正想问个清楚,老者却话锋一转:“如今,残谱的另一半似乎在青藤巷附近出现了线索,而你重新开张百草堂,或许正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不过,这条追寻之路可并不太平,你要做好准备。” 说完,老者从怀中掏出一个泛黄的信封,递给林墨,“这是你爷爷当年留给你的,我本该早些交给你,但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先成长起来。”
林墨颤抖着接过信封,刚想再问老者更多问题,却发现老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屋内的烛火也在同一时间熄灭,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陈小雨怯生生地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药铺的每一个角落,除了那个还握在林墨手中的信封,再也找不到任何老者存在过的痕迹。
回到家中,林墨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泛黄的宣纸,上面是爷爷熟悉的字迹,记录着一些关于九针悬艾术的零星心得,以及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墨儿,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百草堂已经重新开张,而你也踏上了这条注定不平凡的道路。记住,青藤巷的地下,藏着一个足以改变中医界的秘密,但真相往往伴随着危险,切莫轻易相信他人......”
看着爷爷的字迹,林墨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一直以为,自己重新开张百草堂,只是为了完成爷爷的遗愿,传承中医文化,可没想到,背后竟还有这样一个惊人的秘密。而那个神秘老者的出现,更是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行医之路,远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墨一边教导陈小雨炮制三年陈艾,一边开始暗中调查九针悬艾术和青藤巷地下秘密的线索。在翻找爷爷留下的旧物时,他在一本古籍中发现了一张奇怪的地图,地图上用朱砂标注着青藤巷几个位置,其中一个红点,正好位于百草堂的下方。
就在林墨准备进一步探查时,青藤巷却突然发生了一系列怪事。先是隔壁的李阿婆半夜三更来敲门,说自己被邪祟缠身,可林墨仔细诊断后,却发现她的症状与普通的风寒大不相同,脉象虚浮,却又隐隐有一股热气在体内乱窜,像是中了某种特殊的 “毒”,但这种 “毒” 又与他所熟知的任何一种毒素都不一样。
紧接着,药铺里的艾草总是莫名其妙地自燃,明明门窗紧闭,也没有任何火源,可一到深夜,艾草就会突然燃烧起来,火势凶猛却又在短短几分钟内自行熄灭,只留下刺鼻的焦糊味。更诡异的是,每次艾草自燃后,药柜里的一些药材就会不翼而飞,可林墨查看门窗和药铺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被撬过的痕迹。
陈小雨也遇到了奇怪的事情。一天放学回来,她神色慌张地告诉林墨,说在回家的路上,总感觉有人在跟踪她,可回头看时,却什么都看不到。而且,她书包上的铃铛时不时会无缘无故地响起来,声音清脆却又透着一股阴森,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拨动铃铛。
这些怪事让林墨意识到,自己的调查可能已经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或者是惊动了隐藏在暗处的神秘力量。他更加谨慎起来,白天照常坐诊,教导陈小雨医术,晚上则在百草堂内研究爷爷留下的线索,试图从古籍和残谱中找到应对这些怪事的方法。
与此同时,林墨发现青藤巷里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诡异。平日里和蔼可亲的邻居们,看他的眼神渐渐变得陌生而警惕,仿佛他成了一个危险人物。偶尔听到他们在背后窃窃私语,似乎在讨论着什么关于 “禁忌” 和 “诅咒” 的话题,而这些话题,似乎都与百草堂和他正在进行的调查有关。
一天深夜,林墨正在研究那张神秘地图,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赶紧藏好地图和相关资料,打开门一看,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倒在百草堂门口。男子奄奄一息,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九针...... 悬艾...... 不能让他们......” 话没说完,便断了气。林墨仔细检查男子的伤口,发现他是被一种类似银针的细长物体所伤,伤口周围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显然是中了剧毒。
这件事让林墨更加坚定了要查清真相的决心。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无论是为了爷爷的遗愿,还是为了揭开青藤巷隐藏的秘密,保护百草堂和周围的居民,他都必须勇往直前。而那即将开始学习的三年陈艾炮制,或许会成为他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线索,毕竟,在中医的世界里,每一味药材,每一种炮制方法,都蕴含着无穷的奥秘,说不定,三年陈艾中,就藏着对抗那些神秘力量的答案。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林墨和陈小雨将在这充满迷雾与危险的青藤巷中,继续他们的艾火传承之旅。随着对三年陈艾炮制的深入学习,以及对九针悬艾术和青藤巷秘密的不断探索,他们会遇到怎样的挑战和奇遇?那个神秘的老者究竟是谁?青藤巷地下又隐藏着怎样惊人的秘密?而林墨能否在重重危机中,真正传承好百草堂的艾火,让中医文化在这片土地上重新焕发生机?一切的答案,都将在这场充满未知的冒险中慢慢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