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刚暗下去,顾轩就点了开机键重新亮起。六部设备摆在桌上,热搜词条不断跳动,评论区像烧开的水。他没看那些情绪化的文字,只盯着转发路径和IP归属地。
陈岚的消息还停在十分钟前:“秦霜的车刚进大院,脸色很差。”
江枫那条也还在:“市长笔杆子交稿延迟十八分钟,会议记录本有涂改。”
他把两条信息并排打开,时间线对上七点零五分。正是林若晴报道推送后五分钟,也是医院删监控声明被撤下的前一刻。
顾轩手指滑过檀木珠,低声自语:“他们在抢时间。”
他调出刘庆名下三家公司的股市数据。凌晨四点到六点之间,这三家公司账户进行了五次资金划转,路径绕得离谱,最后两笔甚至打回了原账户。这不是洗钱的手法,是慌乱中的试错。
“平时他不会犯这种错。”顾轩眯眼,“除非上面压得狠,逼他立刻断链。”
他又打开周临川那边传来的通讯基站记录。那个伪装成医护人员的手机,在凌晨四点十七分连上了市中心一栋写字楼的WIFI。注册单位是“海川文化传播”,法人代表是刘庆表弟。设备只在线三分钟就强制关机,像是怕被追踪。
顾轩把这条记录和资金异动的时间轴叠在一起。两个异常都集中在四点到四点二十之间——正是第一篇护士日记发帖后的黄金窗口期。
“他们那时候就知道事情兜不住了。”他敲下键盘,将资料打包加密,发送给陈岚,附了一句:“财务乱流+信号外泄=系统崩溃前兆。”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震动。林若晴团队的技术员发来截图:某民生论坛出现一篇匿名帖,标题是《城南酒店监控拍到白衣人出入》。内容说袭击者曾在城南一家连锁酒店停留,还贴了张模糊的人影照片。
顾轩嘴角动了一下。他知道这是他让林若晴放的饵。
不到四十分钟,帖子底下涌进上百条评论。大部分都在骂发帖人造谣,有人说“那家酒店昨晚根本没人登记”,还有人精确指出“B2层走廊的摄像头角度不可能拍到大堂”。
这些反驳太准了。
顾轩立即调取评论账号的数据包。几十个攻击账号集中在同一IP段,背后指向一家叫“清源公关”的公司。这家公司半年前注册,股东名单里有个代持人,往上查三级,最终关联到刘庆控制的一家影视公司。
“他们急了。”顾轩冷笑,“正常公关不会这么快反扑,更不会用自己人顶号下场。”
他继续翻后台日志,发现其中一个水军账号在三天前曾参与抹黑一位环保举报人。那次行动中,这个账号连续发布十一条动态,全部使用相同句式:“你有没有证据?别信口开河。”和今天一模一样。
顾轩标记出三个核心操控节点,导出完整行为轨迹。这些数据一旦交给监察部门,足够证明刘庆体系正在动用明面资源进行非法舆论围剿。
他正要关闭页面,邮箱提示音响起。附件来自江枫,是一段扫描件:市长今日晨会的讲话提纲草稿。原本写着“加强医疗监管透明度”的段落被红笔划掉,替换成“维护医疗机构正常秩序”。修改时间是早上六点四十二分。
顾轩盯着这份文件看了五秒,然后拨通一个未标记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
他声音平稳:“B预案启动时间改到明天上午九点整。准备好接收第一波材料。”
对方沉默两秒,回了句“明白”,挂断。
顾轩放下手机,打开笔记本,开始整理今日所有线索。他在白板上画出一张图:左边是刘庆的资金流、通讯痕迹、舆论反扑;右边是秦霜现身医院、副市长办公室电话被打爆、审计局审查提前;中间是周临川被拘、U盘内容、护士日记发酵。
几条红线交叉指向同一个时间点——昨夜凌晨四点十七分。
那是第一个袭击者连接WIFI的时刻,也是林若晴剪辑完成视频的时间,更是江枫提到“笔杆子加班”的起点。
“他们从那时候就开始乱了。”顾轩低声说,“不是应对危机,是在掩盖失败。”
他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镜片。墙上投影还停着最后一帧画面:周临川坐在椅子上,额头带血,目光直视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