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芳的目光又移回北窗,“就刚才探照灯灭的那一下,看得清清楚楚。”
王姐顺着她指的方向快速扫了一眼,脸色也沉了下来,拉着张桂英往人群那边靠了靠,压低声音说:“别乱说话,厂里人多嘴杂,传出去像什么样子。肯定是你看花眼了,这世上哪有什么白影,都是风吹的杂草。”
张桂英惨白着张脸,没在争辩。可她知道,自己肯定没看花眼,那个白影的轮廓很清晰,像是一个女人,穿着长长的白色衣服,头发披散着,拖在身后。
从这件事之后,张桂英开始整夜整夜失眠。夜里一闭上眼睛,那声凄厉的惨叫就往耳朵里钻,紧接着就是那个贴墙移动的白影,披散的头发遮着脸,看不清模样却透着说不出的冷。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又会做噩梦。梦里她穿着囚服,被关在监狱的铁牢里,四周全是哭喊声、镣铐声,那个白影就站在牢门外,慢慢朝她伸出手。
张桂芳的眼窝一天天陷下去,脸色也越来越差,白班接线头时频频出错,手指被丝线勒出好几道血痕。王姐看她这副模样,心里也跟着急。几天后,王姐找车间主任说了情,把张桂英调到了白班,又特意回了趟乡下老家,从樟木箱底翻出一道黄纸符。
王姐把黄符贴在张桂英的宿舍床头,说:“这是我婆婆当年在灵岩山求来的,当年她夜里总听见院子里有动静,贴了这符就安生了。” 王姐拍了拍符纸,“你别怕,这符能辟邪,夜里睡沉些,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找不上来,保管能睡安稳。”
张桂英半信半疑,可奇怪的是,从那以后,她夜里再也没做过噩梦,上白班时,也没再听到过墙外的声音。可她心里清楚,那些声音和那个白影,并不是幻觉,车间里很多老女工,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只是大家都不愿意多提,怕惹麻烦。
1965年秋天,厂里来了一个新的机修工,叫赵建国,刚20岁,是从部队退伍回来的,胆子很大。他听说了振亚厂的传说后,不仅不害怕,还总想探个究竟。
有一天夜里,赵建国值夜班,负责看守车间的机器,他趁没人注意,偷偷溜到北墙的窗户边,想听听墙外的声音。
当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车间里很安静,只有几台机器在低鸣。赵建国趴在窗户上,仔细听着,果然,没过多久,就听到墙外传来模糊的哭声,还有铁链子拖地的“哗啦”声。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监狱的高墙下,有一个黑影正慢慢移动,黑影的脚上似乎戴着什么东西,走路的时候,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赵建国心里一动,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对着黑影的方向照了过去。灯光下,他看清了,那个黑影是一个男人,穿着破烂的衣服,脚上戴着镣铐,正一瘸一拐地沿着矮墙走。
男人似乎被灯光吓到了,猛地转过身,赵建国看到,男人的脸上全是血,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要凸出来一样,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我冤枉,我要出去。”
赵建国吓得手里的手电筒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转身就跑,一口气跑回了值班室,锁上门,浑身都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