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赵家屯藏在长白山余脉的沟里,进村得翻过三道梁。村里的土坯房塌了大半,断墙爬满牵牛花,东倒西歪的。
老人们说,日头一落就得回家,别往村西头那片老宅凑。那儿的窗户总在半夜亮,还能听见有人拉二胡,咿咿呀呀的,调子跑得没边。
周磊是辽宁大学历史系的,暑假被同村的室友王鹏拽回了赵家屯。同行的还有两个女生,林薇和张萌,都是被王鹏嘴里的“百年老宅”勾来的。
林薇背着单反,张萌拎着个装零食的大包,周磊揣了本翻得起毛边的县志,四个人挤在王鹏家那辆二手面包车里,颠得骨头都快散了。
“真有那么邪乎?”林薇扒着车窗看,路边的玉米地长得比人高,风一吹“哗哗”响,像有人藏在里面。
王鹏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坑坑洼洼的路:“我姥说,十年前有个外乡人来收古董,在村西头老宅住了一宿,第二天人就疯了,见人就喊‘墙里有人’,后来被他家人接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周磊翻着县志:“这村民国时是抗联据点,后来被鬼子烧过,死了不少人。县志上写,光是1943年那回,就烧了三十多间房。”
张萌往嘴里塞了块饼干:“要不咱别去了?我看这天阴沉沉的,像要下雨。”
话刚说完,天上“咔嚓”一个响雷,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噼里啪啦响。远处的老宅屋顶在雨雾里若隐若现,黑糊糊的,像蹲在那儿的老鳖。
到王鹏家时,雨下得更大了。王鹏的姥姥端来姜汤,瞅着他们四个:“你们可别去西头那老宅作妖,那地方不干净。”
“姥姥,我们就进去看看,不乱动,很快就出来。”王鹏拍着胸脯保证。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太阳把玉米叶上的水珠晒得亮晶晶的。四个人揣着装备往村西头走,越靠近老宅,路上的草越长,没过膝盖,走一步能惊起三只蚂蚱。
老宅塌了半边,门框上挂着块褪色的木匾,漆皮卷得像方便面,隐约能看出“赵宅”俩字。周磊推开门,门轴“吱呀”一声,惊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迷了张萌的眼。
“阿嚏!”张萌揉着眼睛,“这地方多久没人来了?”
“我记事起就没人住,”王鹏踢了踢地上的碎瓦片,“听我姥说,最后一个住这儿的是我太奶奶,1987年走的。”
院子里有口井,井盖是块大青石,上面刻着些歪歪扭扭的字,被风雨磨得快看不清了。林薇趴在井边往下看,黑黢黢的,像口无底洞,还能听见“滴答”声,不知道是水还是别的。
“别靠太近,”王鹏拉了她一把,“我小时候听二大爷说,这井里淹死过鬼子。”
正屋的门敞着,里面空荡荡的,墙角堆着些破家具。梳妆台的镜子裂了道缝,照出来的人影歪歪扭扭的,周磊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影子的嘴没动。
“快看这个!”林薇指着西墙,墙上有个小孩拳头大的洞,洞里塞着团红布,边缘发黑,像块干了的血痂。
王鹏伸手想把红布拽出来,刚碰到布料,就听见“咚”的一声,像有人在墙里踹了一脚。四个人吓得同时后退,张萌手里的手电筒“啪嗒”掉在地上,滚到梳妆台底下。
“谁?”周磊壮着嗓子喊,回声在空屋里荡了荡,混着院外的鸟叫,听着格外瘆人。
王鹏捡起手电筒,往墙洞里照,光柱进去半尺就被挡住了,啥也看不见。“可能是老鼠吧,”他强装镇定,“这地方老鼠成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