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当商人是什么好东西？这群人，眼里只有铜臭，心里只装着秤砣，一分利能让他们跑断腿，三分利能让他们卖了亲娘！
朱允熥刚想张嘴，就被他瞪回去：“你别插嘴！咱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当年在濠州，那粮商囤着米不卖，眼睁睁看着人饿死，价码却往天上飙；后来在应天，布商把粗麻布染成细绸的色，骗得百姓掏空了家底——这些人，见利忘义是本性，你让他们登广告？他们能把稻草吹成金条，把沙土说成珍珠！”
他起身踱了两步，龙袍下摆扫过金砖，带出“沙沙”的响：“酸儒们常说‘无商不奸’，这话是糙，却在理。农夫种一亩地，流十斤汗，才得一担粮；织女织一匹布，熬三个夜，才得几尺帛。可商人呢？倒腾倒腾，一转手就赚得盆满钵满，凭什么？就凭他们嘴皮子溜，心眼子活，专挑老实人坑！”
朱允熥攥着衣角，小声道：“可……可也有好商人啊！
“那是百里挑一！”朱元璋猛地停下脚步，指着殿外，“你去街上瞅瞅，十个商人里，九个半都在盘算怎么多赚一个铜板！你让他们登广告，写明物价？今儿写‘一尺布五文’，明儿就能偷偷改成‘五文一尺，不足尺’，字眼上给你玩花活，百姓能辨得清？”
他拿起章程，指着“广告”二字，手指头戳得纸页发颤：“咱不是不让你帮百姓过日子，是怕你被这些商人绕进去！他们能把‘亏本大甩卖’喊得比哭丧还响，转头就把账本藏得严严实实；能对着你拍胸脯说‘绝无欺瞒’，转脸就把次品当好货卖——这些弯弯绕，你一个毛孩子，看得透？”
朱允熥被说得低下头，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朱元璋见他蔫了，语气稍缓，却仍带着教训的意味：“不是咱把人想得坏，是这世道就是如此。商人逐利，就像苍蝇逐臭，挡不住的。
朱元璋把章程塞回朱允熥手里，沉声道：“记住了，对商人，不能心慈手软。让他们登广告。咱告诉你，要拿绳子勒着他们的脖子。
朱允熥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被点通了什么关节，手里的章程差点没攥住：“对啊！皇爷爷不是说商人逐利该重税吗？可咱给商人的税才三十税一，比种田还低！这不是把银子往他们兜里塞吗？”
他转向朱元璋，小眉头拧成个疙瘩：“皇爷爷您说，是不是故意的？一边说商人奸猾，一边给这么低的税，这不是逼着他们多赚钱吗？难怪街上铺子越开越多，原来咱大明是给他们当靠山呢！”
朱元璋手指在龙案上重重一敲，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都晃了晃：“你当咱不想加税？当年在濠州，那些粮商把米价抬到天价，咱恨不得抄了他们的家！可真加了税，他们会乖乖自己扛着？”
老朱弯下腰，身体前倾，双眼紧紧地盯着朱允熥，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只有经历过世事沧桑的人才有的狠劲。
“商人啊，那可都是些精明得像猴子一样的家伙！”老朱的声音略微低沉，但却充满了威严，“你要是给他们加一分税，他们就有胆子把布价提高两分，把米价抬高三分！你看看，这税银虽然进了国库，可老百姓手里的铜板却变得更不值钱了！咱们收的那点税，根本就不够填补他们涨价带来的窟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