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任何需求,只要不违律例,一概尽量满足。”朱元璋继续道,“工匠要新工具、好材料,给;术士想添些炼丹的家什——哦不,是研药的器具,也给。但得派可靠的人盯着,每日记录他们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尤其是那些术士,别让他们借着研药的由头,跟外面的人勾连。”
“臣明白。”麦至德应声,“朱元璋继续说:“咱会让锦衣卫的人乔装成杂役、守卫,暗中盯着,既不能让他们受委屈,也绝不能让火药配方、炮弹形制泄出去半点——毕竟这‘轰天炮’,是咱大明压箱底的东西。
朱元璋:“你们做得隐秘些,别让他们察觉出被监视的意思,免得心生抵触。若是有人不安分,先稳住,立刻报给朕,不许擅自处置。”朱元璋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那几个术士,以前靠骗人为生,滑头得很,更要多上点心。
麦至德躬身领命:“臣这就去安排。”
待麦至德退下,朱元璋望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这些人能造出轰天炮,就可能被别人用更高的价钱挖走,或是被北元的细作盯上。优待是恩,看管是防,恩威并施,才能让这压箱底的宝贝,牢牢攥在大明手里。
而此刻,正搬往新宅院的工匠、术士们还不知道,他们刚从硝烟里出来,又走进了另一重看不见的圈。工匠们捧着新领的布料,盘算着给孩子做件新衣;术士们则对着崭新的宅院唉声叹气,只觉得这墙院看着结实,却像座镀金的笼子——能安身,却难自在。
只有老道士站在院门口,望着头顶四方的天,忽然摸了摸怀里的五十两银子,喃喃道:“管他呢,至少不用再闻火药味了……”话没说完,就见个面生的杂役正弯腰扫落叶,眼角却不经意地往他这边瞟了一眼。老道士心里一咯噔,赶紧转身进了屋——看来这往后的日子,得比炼丹时更小心了。
晚上朱允熥回了东宫,心里头还惦记着校场的炮仗,琢磨着下一个该捣鼓点啥。他原本想,既然火炮成了,不如再整个厉害的战船,装上几门“轰天炮”,往海上一驶,谁还敢来犯大明的海疆?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昨儿听户部的小吏念叨,国库刚拨了一大笔银子给边军做冬衣,又给工匠术士发了赏钱,皇爷爷看账本时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这会儿提造战船,保准被骂“败家子”。
他在东宫院子里转圈,踢着脚下的石子儿犯愁。眼瞅着墙角那架老式织布机还在吱呀作响,织工踩着踏板,额头上全是汗,半天才能织出半尺布,忽然灵光一闪——上次改良织布机时,不是琢磨过用水力驱动吗?要是能造出靠水流冲力带动的冲压机,不光能织布,还能用来打铁、碾米,省时又省力,皇爷爷准保乐意!
这想法一冒出来,朱允熥立马跑回书房,扒出纸笔就画。他想起江南水网密布,到处都是河流,要是在河边架上这机器,借着水流的劲儿,冲压、捶打全不用人力,工匠们能省多少力气?而且这玩意儿不费银子,就用木头、铁件拼装,比造战船便宜多了,正合皇爷爷“省钱办大事”的性子。
画到兴头上,他又想起工部库房里堆着不少没用的废铁,正好能拿来做冲压机的齿轮和杠杆。他越想越乐,拍着桌子喊:“就它了!水利冲压机!”
旁边伺候的小太监好奇地凑过来瞧,只见那纸上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轮子和连杆,看起来十分复杂,他不禁疑惑地问道:“小王爷,这玩意儿能比人还顶用?”
朱允熥听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他指着图纸,兴致勃勃地解释道:“何止顶用!你看这水流,它可是一天到晚都不停歇的,只要有这机器在,它就能一天到晚不停地干活。想象一下,这机器织出的布,岂不是能堆成山一样高?打出的铁器,也能堆满整个库房!到时候,皇爷爷见了,肯定会对我赞赏有加,说不定还会赏赐我不少好东西呢!”
小太监听着朱允熥的描述,脑海中渐渐浮现出那堆积如山的布匹和铁器,心中也不禁有些向往。他看着朱允熥,眼中闪过一丝钦佩之色,说道:“小王爷真是聪明过人啊,这机器若是真能如您所说,那可真是太厉害了!”
次日清晨朱允熥就揣着图纸往工部跑,路上还在盘算:先找几个懂水力的老工匠,再拉着那几个术士——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们算算水流的力道,省得总惦记着回观里炼丹。
至于战船?等水利冲压机成了,帮着多造些兵器、多织些布,卖了钱,再跟皇爷爷提也不迟。朱允熥哼着小曲,脚步轻快,心里头那点因战船没戏而冒的失落,早被新点子带来的兴奋冲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