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依旧坐在艾迪恩公园那张冰凉的长椅上,身体维持着僵直的姿态,目光有些失焦地落在前方虚无的一点,指尖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光滑的椅面。
仿佛能从这冰冷的触感中汲取一丝现实的锚定。
他的脑海中,仍在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朝露公馆内那吞噬一切的刺目白光,以及梦主借由他人之口发出的、冰冷而决绝的最终宣告。
家族的牺牲、对秩序近乎偏执的执念、还有那被强行引动的力量……
这一切都如同沉重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身旁传来一声细微的、带着痛苦意味的呻吟。
“呃……”
砂金捂着仿佛要裂开的脑袋,悠悠转醒,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脸上残留着强烈的不适与迷茫。
他的意识还清晰地停留在跟随星期日进入朝露公馆深处、那枚「基石」刚刚到手的那一刻——那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指尖——
然而,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或筹划下一步,就只觉得后脑像是被重物敲击,猛地一晕,眼前不受控制地炸开一片难以形容的、五彩斑斓的炫光,如同打翻了整个调色盘,随后便意识彻底断片,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什么都不知道了。
“刚才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顽固残留的晕眩感和眼前依旧隐约飞舞的扭曲色块,声音带着刚醒来的沙哑和浓重的困惑。
“我们这又是到哪来了?不是在公馆里吗?”
他环顾着周围充满欢声笑语、色彩明快的公园景象,脸上写满了与这轻松氛围格格不入的茫然,仿佛大梦初醒,不知身在何处。
“砂金先生,你醒了。”
星期日收敛起纷乱如麻的思绪,强迫自己转过头,语气听起来是一如既往的、带着公式化疏离感的关切。
“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他维持着最基本的礼仪与表象,但那双已然恢复了洞察与冷静的眼眸深处,却难免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嘲讽意味。
所以,依靠外物才能勉强支配的力量,局限性还是太大了。
星期日心中冷静地评判着。即便那枚「基石」已经到手,拥有这象征着存护权柄的小小物件,在不主动激发、引导其内在力量的情况下,这位精于算计的公司高管,其本体依旧脆弱得如同毫无防备的普通人。
被梦主略施手段就轻易放倒,在整个足以影响匹诺康尼乃至更深远未来的关键对峙中,未能起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还好,死不了。”
砂金不疑有他,或许是大脑还未从强制休眠中完全清醒,他一边用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边老实地回答着,并未立刻察觉到星期日那细微的情绪变化和潜藏的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