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困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吗?”
爱丽丝面对着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爱丽丝”,语气平淡地问道,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沉静的探究。
这并非诘问,而是单纯的想要弄清楚对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从本质上并无纯粹的恶意——至少,并非那种想要伤害自己的恶意。
当这个存在以莉娅的样子陪伴在她身边时,那份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发自内心的爱护,她能够分辨出来,并非完全虚假的表演。
那其中,确实掺杂着她内心渴望被理解、被抚慰的一部分显化。
“嗯哼~”镜像的“爱丽丝”没有直接回答,精巧的下巴微微扬起,冰蓝色的眼眸里流转着比本体更多、更复杂的光彩——狡黠、戏谑,还有一丝洞悉一切的慵懒。
她回敬了一个反问,声音与爱丽丝一般无二,却多了一丝缱绻的黏着感和尖锐的现实主义:“你又为什么非得出去呢?”
她开始绕着爱丽丝缓缓踱步,姿态优雅得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裙摆拂过永不凋零的完美草叶,话语却像细密而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向可能存在的软肋。
“对这个时代一知半解,被那些老油条以绝对的信息差当成棋子来回摆布?”
“还是依旧用着那老好人般、近乎本能的自我奉献的态度,四处去拯救其他与你并无深刻关联的文明或是星球?”
她停下脚步,侧头看向本体,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怜悯和嘲弄的神情:“得了吧,在温德兰那段时间,指挥着注定不可取胜的战争,背负着整个文明最后的重量……还没有让你感到‘累’吗?”
“累”这个字眼,像一颗投入沉寂心湖的石子,不可避免地荡开了层层涟漪。
累吗?
或许吧。
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而上,并非全是波澜壮阔的战斗与歼敌,更多的是被无数紧急报告、近乎枯竭的资源调配方案、永无止境的战术推演、以及不断刷新的伤亡数字砸得晕头转向的日夜。
是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名册上变成冰冷的“阵亡”或“失踪”标识,从最初的撕心裂肺,到后来近乎麻木的、只是在灵魂深处又刻下一道无法磨灭深痕的沉寂。
那是背负着整个文明最后的火种,在绝望深渊边缘踉跄行走、随时可能万劫不复的重量,几乎要将她尚未完全长成的脊梁压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