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伤侍者!”林砚双目骤睁,掌心罗盘“嗡”地炸起半尺高的绿光,不再是往日凝聚成形的灵脉龙,反倒化作漫天细碎的绿星子,像被狂风卷动的萤火,密密麻麻往戒律堂长老身上砸去。长老早有防备,狞笑一声从怀里摸出块巴掌大的黑护符,往地上一抛:“毛头小子还敢逞能!”护符落地瞬间展开道半透明的紫盾,绿光砸在上面“噼啪”作响,只溅起星星点点的火星,连道白痕都没留下。“这是晶主大人亲赐的‘蚀灵盾’,专克你那点粗浅地脉力!”长老说着,枯瘦的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挂着枚铜制信号弹,铜壳上刻着晶主的纹路,只要点燃引线,埋伏在山下的两百晶奴部队一刻钟就能冲进来。
“想叫救兵?先过姑奶奶这关!”狐九眼尖,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唰”地横在长老身前,尾尖同时甩出金红色狐火,不是直射而是绕着长老缠了圈,“呼”地烧成个半人高的火圈。火圈刚成型就往中间收缩,逼得长老往后踉跄两步,摸信号弹的手顿了顿。就是这刹那空隙,林砚脚尖点地欺身而上,原本散开的绿星子骤然收敛,凝成像绣花针似的细芒,顺着紫盾表面的纹路往里钻。“你以为缩成针就有用?”长老嗤笑,挥起淬了晶力的匕首就往林砚后腰刺——这招阴毒,专挑人发力时的破绽。可他匕首刚举到半空,就听见“滋滋”的腐蚀声,紫盾表面的紫光竟被细芒啃出道发丝宽的缝。
“你忘了?我刚受了侍者的佛光洗脉!”林砚侧身躲过匕首,掌心死死按在紫盾上,嘴角勾起抹冷峭的笑,“你的晶力再邪,也扛不住佛光裹着地脉力的钻劲儿!”指尖猛地发力,细芒像潮水般顺着裂缝涌入,紫盾上的紫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最后“啪”地碎成无数黑屑,跟风吹柳絮似的飘落在地。没了护盾的阻隔,绿光直接撞在长老胸口,他像被重锤砸中,身体弓成虾米状倒飞出去,“轰隆”撞在石室墙上,震得壁嵌的夜明珠都晃了晃,捂着胸口吐出大口黑血,瘫在地上只剩哼哼的力气。
即墨赶紧带着两名弟子冲进来,解下腰间缠着朱砂符纸的锁妖链——这链子是道家特制的,专克邪力——“哗啦”一下将长老捆得结结实实,连手指都绑在了身后。长老还在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骂声:“晶主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等他破了地藏封印,整个化城寺都得给我陪葬!”慧能大师往前一步,禅杖往他头顶半尺处一放,金色佛光顺着杖尖往下沉,长老顿时像被抽了骨头,脑袋耷拉着说不出话了。“先押去柴房,派两个弟子守着,别让他耍花样。”了尘住持吩咐完,赶紧凑到觉尘侍者身边,看着他肩膀上还在渗血的伤口,眉头拧成了疙瘩,“侍者,您这伤要不要紧?老衲这有珍藏的金疮药。”
觉尘侍者摆了摆手,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白瓷瓶,瓶身上刻着极小的莲花纹。他倒出些淡黄色药膏,用指尖抹在伤口上,药膏刚接触皮肤就冒出淡淡的金光,原本渗血的伤口瞬间止住了血。他抬眼看向林砚,目光里满是赞许,甚至带着点意外的惊喜:“你刚才那招‘灵脉钻缝’,是情急之下自己悟出来的?”林砚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指破紫盾的招式,挠了挠头说:“刚才就想着佛光能净化晶力,又怕硬拼伤着侍者,就试着把地脉力凝细了往缝隙里钻,没想到真成了。”觉尘侍者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佛光顺着接触处往林砚体内流了丝,引得他掌心罗盘微微发烫:“心有灵犀,这就是佛缘!原本还担心你刚掌控地脉力,驾驭不了净化法门,现在看来,传你功法再合适不过了。”
石室里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明心扶着玄尘长老坐在蒲团上,玄尘看着林砚,枯瘦的手捻着佛珠,连连点头:“这孩子不仅天赋高,心性更稳,遇怒不躁,能顾着旁人,难怪娘娘当初特意嘱咐,要等拿罗盘的人来。”觉尘侍者示意众人稍等,转身走到石室角落的石柜前——那柜子是整块青石凿的,柜门上刻着地藏菩萨渡厄图。他推开柜门,里面铺着三层暗红色锦缎,放着两卷泛黄的经书,还有一枚巴掌大的羊脂玉印,印身上刻着地藏菩萨跏趺坐的法相,纹路里嵌着点淡淡的金光。“这卷蓝皮的是《地藏净化咒》,不仅能解怨魂的执念,还能直接破掉晶力凝聚的邪物;另一卷黄皮的是《佛光护体诀》,练到深处能在体表凝出佛光罩,防怨气反噬最是管用。”觉尘侍者拿起经书,递到林砚面前,又把玉印放在石桌上,“这玉印是地藏菩萨坐化时留下的‘镇厄印’,能增幅你的净化之力,传法时用它辅助,能省你三年苦修的功夫。”
林砚双手接过经书,指尖刚碰到纸页,就觉得一股温润的佛光顺着指尖往体内流,之前破紫盾消耗的灵气瞬间补满了。他刚要道谢,觉尘侍者就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坐在中间的蒲团上,自己则坐在对面,将镇厄印放在两人中间。“传法时需心无旁骛,我会引佛光入你体内,你跟着经书首页的口诀运转灵气就行。”觉尘侍者闭上眼睛,双手结了个“定印”,白色佛光从他掌心冒出来,顺着镇厄印分成两道:一道缠上林砚的手腕,像条温凉的丝带;另一道裹住蓝皮经书,书页自动翻开,露出里面用朱砂写的口诀。
林砚依言照做,刚在心里默念第一句口诀,缠在手腕上的佛光就猛地钻进体内,顺着经脉往丹田流去。原本有些躁乱的地脉力,在佛光的引导下变得温顺无比,像被梳顺的蚕丝,慢慢和佛光交织在一起,变成金绿相间的灵气。他试着将这股灵气往掌心引,指尖顿时冒出点金绿交织的光团——比单纯的地脉力更亮,还带着股让人安心的暖意。“试着对那道怨魂试试。”觉尘侍者突然开口,下巴往石室墙角抬了抬。林砚顺着看过去,那里缩着道淡淡的黑影,是之前从石塔缝隙里钻出来的怨魂,一直躲在角落发抖,身上裹着层淡淡的紫气。
林砚点点头,指尖对着黑影轻轻一点,金绿光芒像条小蛇似的游了过去。黑影原本还在瑟缩,接触到光芒后突然定住,身上的紫气得像雪遇暖阳般慢慢融化,露出原本的模样——是个穿粗布衫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脸上还带着点未脱的稚气。她看了看林砚,又看了看觉尘侍者,突然对着两人深深鞠了一躬,化作道白光从石室的透气窗飘了出去,想来是执念已解,去投生了。狐九凑过来看热闹,尾巴尖戳了戳林砚的掌心:“可以啊林砚,这咒比我的狐火管用多了!以后再遇到怨魂,直接渡了就行,省得我动手烧得一身烟味。”觉尘侍者笑着补充:“净化咒的关键在‘解’不在‘灭’,怨魂本是受了苦难的可怜人,能渡就渡,这才是地藏法门的真谛。”
传法一直持续到日头偏西,林砚不仅把两卷经书的口诀烂熟于心,还摸透了镇厄印的用法——只要将金绿灵气注入玉印,再往邪物上一按,就能打出道“净化印”,威力比单纯念咒强三倍。他站起身活动筋骨时,只觉得浑身轻盈,掌心罗盘的绿光也比之前更亮更纯,连指针转动都比以前稳了。这时,即墨突然凑了过来,手里攥着本蓝色封皮的旧手札,耳朵尖都红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侍者,晚辈有个问题想请教,不知道您方便不?”
觉尘侍者见他态度诚恳,笑着点了点头:“但说无妨。”即墨赶紧翻开手札,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还有些画得歪歪扭扭的阵图,纸页边缘都磨得起毛了:“这是我师父留下的,他临终前说‘佛道同源’,还说道家的清心咒和佛家的静心经,本质上都是稳心性的法门。晚辈琢磨了好几年都没弄明白,佛道的法门差得远呢,怎么就能同源了?”觉尘侍者接过手札,翻到画着阵图的那页,手指点在道家的“聚灵阵”上:“你看这聚灵阵,是不是靠符纸引天地灵气入阵?”即墨点头,他师父教过这阵。“再看这页。”觉尘侍者翻到后面,指着佛家的“佛光聚气阵”,“我们这阵靠佛号引气,看似和你们的符纸不一样,但核心都是‘引气入阵’,只是方法不同罢了。”
“还有这个。”觉尘侍者又指着手札上的清心咒口诀,“‘心无挂碍,无挂碍故’,和我们静心经里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是不是都是说要让心不被外物扰?”即墨眼睛一亮,拍着大腿说:“对啊!我之前总纠结于咒语和符纸的区别,倒忘了最根本的都是‘修心’!”慧能大师也凑过来,笑着补充:“这就是‘殊途同归’,不管是佛是道,能护着老百姓不受晶力祸害的,就是好法门。”玄尘长老也点头附和,连明心都抱着胳膊听得起劲,石室里的气氛又热络起来,从法门聊到心性,再聊到怎么用不同法门对付晶奴,不时传出阵阵笑声。
另一边,狐九早就待不住了,拉着阿古——就是之前在破庙里被林砚救的孩子,孩子爹娘都被晶奴杀了,就跟着他们来了化城寺——跑到了前院的放生池边。放生池不大,水却清得能看见池底的鹅卵石,里面游着好些红鲤鱼,都是逃难的香客放生的,瘦得肚子都瘪了。阿古蹲在池边,小手轻轻伸进水里,看着鲤鱼从指缝间游过,脸上露出了好久没见的笑容,眼睛亮得像星星。狐九坐在旁边的青石板上,晃着毛茸茸的尾巴,教阿古怎么凝聚灵气:“你闭上眼睛,想着肚子里有团小暖炉,慢慢把那股热气往上提,提到胸口……对,别着急,慢慢来。”
阿古学得很认真,小脸憋得通红,过了好一会儿,指尖才冒出点微弱的白光,像只小萤火虫。狐九眼睛一亮,尾巴尖蘸了点池水,轻轻甩在他指尖:“不错不错!比我第一次学的时候强多了!”这时,几个香客路过放生池,其中一个穿花布衫的大婶看到阿古,叹了口气,从布包里掏出个麦饼——饼子有点发硬,还沾着点麦麸,是她舍不得吃的口粮——递过去:“孩子,饿了吧?吃点东西。”阿古看了看狐九,见她点头,才接过麦饼,小声说了句“谢谢大婶”,小口小口地啃起来。狐九看着大婶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又看了看池边其他面黄肌瘦的香客,尾巴悄悄耷拉了下来——这世道,连块硬麦饼都成了稀罕物。
就在这时,放生池里的水突然“咕嘟”冒泡,原本清澈的水慢慢变成了淡紫色,像掺了紫墨似的。池里的鲤鱼开始疯狂乱跳,有几条甚至跳出了水面,摔在青石板上扑腾,尾巴拍得满地是水。狐九脸色一变,赶紧拉起阿古往后退了两步,尾巴上的毛都竖了起来:“不好,是晶力!”她抬头往石塔的方向看,只见石塔顶端正冒着淡淡的紫烟,比之前林砚修补时浓了不少,连塔身上的经文都暗了点。前院的香客也发现了异常,顿时骚动起来,有人尖叫着往山门跑,有人跪在地上磕头求菩萨保佑,还有人哭着喊“晶奴来了”,场面乱成一团。
林砚在石室里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掌心的罗盘突然剧烈震动,指针疯狂转动,死死指着放生池的方向,绿光暗了又亮,像在预警。“怎么回事?封印不是补好了吗?”他赶紧往门外跑,觉尘侍者和众人也跟着出去,刚到前院,就看到放生池的诡异景象,还有乱作一团的香客。觉尘侍者脸色凝重,双手快速结印掐算,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不好!是晶主在强行冲击封印!他不是要破塔,是想引封印底下的地藏灵力!”
“引地藏灵力做什么?”林砚握紧手里的镇厄印,金绿光芒在掌心慢慢凝聚,随时准备出手。觉尘侍者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化城寺山门外传来震天的喊杀声,伴随着晶奴特有的嘶吼,像打雷似的往寺里传。即墨赶紧跑到山门后的了望塔上,扒着木窗往外看,吓得脸都白了,连滚带爬地跑下来:“不好了!外面全是晶奴,还有好多穿黑甲的士兵,领头的是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手里举着个大鼎,正往山门撞呢!”
林砚跟着跑上了望塔,扒着窗缝一看,心瞬间沉了下去——山门外黑压压的一片,至少有上千名晶奴,个个青面獠牙,手里举着带血的兵器;晶奴后面站着几百名黑甲士兵,盔甲上刻着晶主的纹路,手里拿着涂了晶力的弓箭,箭头闪着紫光;最前面的人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狰狞的鬼面,手里举着个半人高的青铜鼎,鼎身缠着粗铁链,铁链另一端绑着十几个村民,正是之前在破庙附近遇到的流民,其中还有给阿古麦饼的那个大婶,此刻正吓得浑身发抖。“林砚!我知道你在里面!”面具人开口,声音嘶哑得像刮铁皮,“赶紧把觉尘侍者交出来,再打开地藏封印,不然我就把这些村民全扔进鼎里炼晶力!”
林砚看着鼎边瑟瑟发抖的村民,大婶怀里还护着个几岁大的孩子,指甲都掐进了自己的胳膊,心里的怒火像被浇了油似的烧起来。他刚要跳出去,觉尘侍者按住他的肩膀,轻轻摇头:“他是晶主的左护法‘炼魂使’,那鼎是‘炼魂鼎’,专靠吸食生魂炼力,硬拼我们占不到便宜——我们的人要护着香客,还要守封印,根本分不出兵力。”话刚说完,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山门被青铜鼎撞出了道裂缝,木屑和石屑掉了一地。炼魂使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残忍的笑意:“我数三个数,不出来就开始炼人!三——二——”林砚握紧镇厄印,金绿光芒在掌心暴涨,刚要应声,就听到柴房方向传来弟子的惨叫,跟着是道熟悉的阴笑——被捆着的戒律堂长老,不知什么时候弄断了锁妖链,正举着匕首往守柴房的弟子身上刺,而他身后,还站着两个穿黑甲的士兵,显然是早就串通好的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