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速平稳，条理清晰，紧接着话锋一转：“至于声场数据库的问题，您判断得非常准确。我们最初的首选确实是最新的V4.0版本，但其授权费用确实超出了本项目原定的预算范围。如果‘初心’方面认为必须采用V4.0数据库以达到最佳效果，那么可能需要在预算上进行额外追加。或者，另一个可行的方向是，我们可以尝试与版权方沟通，争取针对此类产学研结合项目的教育优惠授权。”
她这番回应，不卑不亢，既坦然承认了问题存在的客观原因，又清晰地抛出了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和现实困难，巧妙地将决策的皮球，连同附加的成本问题，一起踢了回去。既展现了专业素养，也守住了乙方的立场。
厉辰看着她那张因紧张和些许不服气而微微泛红，却倔强地昂着的脸，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欣赏，像流星划过深夜的天空，转瞬即逝。他沉默了几秒，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也随之凝固，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cEo的最终裁决。
片刻后，他再次开口，声音沉稳不变，却是转向了旁边的采购总监：“李总监，会后立刻联系‘声临其境’版权方，以集团名义洽谈一个全球性的框架合作协议，务必要覆盖未来两年内集团所有在研的xR及沉浸式体验项目。相关费用，直接申请走集团总部技术战略储备金。”
采购总监显然愣了一下，没想到老板会因为这个具体项目直接升级到集团战略合作层面，但他立刻反应过来，迅速点头应下：“明白，厉总！我马上安排！”
苏沫内心： ？？？这就……解决了？不仅解决了当前项目的难题，还直接一步到位，升级成了集团级的战略合作？这就是顶尖科技公司大佬的决策方式和资源调动能力吗？！简直壕无人性！
厉辰的目光重新落回苏沫身上，语气依旧听不出什么温度，仿佛刚才那个掷地有声的决定不过是日常操作：“技术障碍和预算问题，现在都解决了。你的方案，按V4.0数据库的最新性能参数，重新调整和优化。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提醒，在下一次、也是最终汇报时，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因为预算问题而主动牺牲核心体验质量的妥协。”
苏沫内心：虽然但是……谢谢老板？！骂得人狗血淋头之后，反手就砸来最顶级的资源支持？这感觉……怎么这么别扭！像是被狠狠敲打了一棒子，又给塞了一颗甜到发慌的糖。
会议终于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中结束。苏沫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高强度、高压力的硬仗，身心俱疲，肌肉都透着酸软，但内心深处，却又莫名奇异地滋生出一丝被“虐”过之后的、扎实的成长感？仿佛经过他这般严苛的淬炼，自己的专业铠甲又坚硬了几分。
她正低头收拾着讲台上的笔记本电脑和资料，一道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厉辰从她身边经过，脚步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低沉而快速的嗓音，抛下了一句：
“应变能力，比上次有长进。”
话音未落，甚至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他便已恢复如常步伐，径直离去，只留下一个冷硬而决绝的背影。
苏沫却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在了原地，手里还捏着一份没来得及放进包里的文件。耳朵尖，不受控制地，悄悄漫上了一层绯红，并且又热又烫。
苏沫内心：这算……是表扬吗？用这种能把人噎死的方式表扬？厉辰你个彻头彻尾的毒舌怪！但是为什么……听到他这句话，心里除了憋屈，竟然还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见不得光的暗爽？我是不是……真的被他这种魔鬼训练法给pUA了啊？！
熟悉的毒舌，极致的挑剔，严苛到不近人情的要求，却总是伴随着最实质、最有力的资源支持和毫无保留的权限开放。这种冰与火交织、否定与肯定并存的极端待遇，让苏沫彻底陷入了迷惑的漩涡。她越来越看不懂，厉辰这副永远公事公办、冰冷坚硬的商业面具之下，隐藏的，究竟是一颗怎样复杂难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