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榻上,信手拿起一本皇上看过的书籍浏览,耳畔还能隐约听到外间的谈话声。
数位老臣自水灾之议谈到萨达王失兵符,再由皇陵之议转向兴隆府卢进军之叛乱,终归一致上奏,请求皇上在寿辰之际举行祭天大典以祈国泰民安。
皇上始终沉着脸,不发一词,然而苏晏如深知圣意已怒。
老臣们仍旧喋喋不休,话题又从祭天转向五年前凌王之叛。
凌王之叛,早已成为皇上心中难以拔除之刺。
尽管皇上亦知近期乱象均为凌王余党所为,但闻老臣们当面提及,仍感不悦。
“当年凌王之案,皇上确实未及详查便下了断语。”
“今为安抚凌王余党,宜对凌王之事给予一个更为妥善之解释。”
皇上斜倚椅背,手中把玩着一串珠子,目光在各老臣身上流转。
他此刻方悟,凌王余党之所以欲除钱浦山与吕国峰,乃因为这二人深知当年叛乱之真相。
唯有他们二人不在,朝中老臣方会被流言所惑,迫使皇上为凌王翻案!
皇上怒火中烧,望着这些跟随自己多年的老臣,心中不禁泛起寒意。
他将串珠摔于桌上,打断了老臣们的议论。
老臣们见状,终于察觉到皇上的怒火,纷纷停止了话语,战战兢兢地注视着他。
“诸位爱卿,莫非欲让朕为凌王平反不成?”
皇上语气突变严厉,几位老臣立刻跪伏于地。
凌王谋反的铁证依旧妥善存放于大理寺之中,各位若对朕昔日决断有所疑虑,尽可亲自前往核实!
想当年,梁王叛军为夺粮草,残酷杀害我大齐数百无辜百姓,那座村庄的遗址依旧触目惊心,各位不妨亲临现场,目睹真相!
若连此等事实亦记不清楚,各位不如早日辞官归隐,将职位让于耳聪目明之青年!
几位老臣跪伏于地,惊恐万状,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皇上冷眼一瞥,语气不耐:“诸位大人回去好生思量,何为可信,何为不可信,勿被人所欺。退下吧。”
群臣退出后,御书房陷入一片沉寂。
皇上对大总管示意:“令沈述白查探一番,这几个老家伙近期与何人有过交往。”
必有幕后之人暗中挑拨,否则这些畏首畏尾的老臣岂敢在朕面前妄议?
大总管领命离去,皇上平复了怒气,步入偏殿。
见苏晏如仍旧懒散地靠在软榻之上,一边翻书一边打哈欠,他怒目圆睁:“你还有心情看书!没看到朕被这些人逼迫至何种地步?”
苏晏如连头都不抬:“受困的不是我,我为何不能看书?”
“你这不识大体的小丫头,如此闲暇也不知道帮朕分担一些国事?”
“不愿。不是还有小六在吗?”
皇上注视她片刻:“你真的不想要这皇位?”
苏晏如斜了他一眼:“若我想要,你还能稳坐皇位至今?”
皇上又被她逗笑了:“臭丫头,就知道气我。不过小六要是能像你这么机灵懂事,我也就不用发愁了。”
“您此言差矣,小六已足够出色。请您别总是打击他的自信,以免他变成四位皇兄那般,届时您恐真将无人可继大统。”
皇上提及那四位皇子,不禁苦笑:“这几个家伙,我的皇位并非炙手可热,却无人愿意接手。”
苏晏如望着这位略显可怜的小老头,放下手中书卷,端坐身子:“信件可曾送至四位皇兄?您寿辰之际,他们是否会返京?”
三皇兄素来在宫中养病,然而今年春天,他却携带皇嫂一同下江南去了。
皇上冷哼一声:“每年都写信,他们何曾归来过?今年我不再写信,省得显得我过于热切。”
苏晏如注视着他,笑道他只是口是心非。
“即便您不写,四位皇兄的生母亦会代劳。不必担忧,今年是您大寿,他们必会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