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临水(2 / 2)

梨花迟疑着,脚下如同生了根,钉在原地,没有动。

“皇上,”她开口,眼波流转之间忽尔极淡的笑了一下,“嫔妾方才去坤宁宫请安,戚昭仪说有了身孕,刚好与嫔妾一样,也是一月有余,嫔妾恭喜皇上。”

“嗯。”元岁寒应了一声,神色未有变化。

他这般平静,反倒让梨花心头压抑已久的火焰,猛地窜高了一截,“昭仪娘娘,还同嫔妾说了一些话。”

“说了什么?”元岁寒又问,语气依旧平淡,甚至重新执起了笔,蘸了蘸墨。

那股一直被压抑的寒意与屈辱,和说不明白的心悸,终于冲破了梨花努力维持的平静,她冷冷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戚昭仪说,她并无身孕,至今仍是处子之身,她说那些恩宠,不过是与皇上演给太后和皇后看的一场戏。”

话音落下,殿内霎时一静。

元岁寒执笔的手,在空中一顿,一滴浓稠的墨汁,猝不及防地从笔尖滴落,恰好落在画中女子的裙裾边缘,晕开一小团突兀的深色,看着那团墨迹,他眉心蹙起,放下了笔,“她倒是心急。”

他承认了。

为什么?梨花想问,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元岁寒上前几步,不由分说地握住梨花微凉的手腕,将她拉至画案前,自身后贴近,他的胸膛几乎贴上她的背脊,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手伸出来。”

将狼毫塞进梨花僵硬的手指间,元岁寒引着她的手,去蘸旁边青瓷碟里的花青色,一点点覆盖不慎滴落的墨迹。

梨花浑身僵硬,被他圈在怀中,手被他牢牢包裹住,亲密无间的姿态,此刻却只让她感到无比的心慌意乱。

“所以皇上都知道?”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将心底最深的质问抛了出来,“知道太后一直让嫔妾服用避子汤?皇上一直在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嫔妾像个无知无觉的傀儡,像个供人取乐的戏子,在泥潭里挣扎、算计?”

身后的人呼吸一窒,大掌骤然收紧,力道之大,让她指节生疼。

“林梨花,”元岁寒几乎是咬着牙,声音紧贴着她的耳廓响起,“你以为朕愿意?”

“你以为朕不知道?自你心不甘情不愿地踏入这深宫,留在朕身边起,你就从未真正想过要一个孩子!你视朕为何?一个你不得不依附,不得不曲意逢迎的君主,你所有的筹谋、隐忍,小心翼翼,都只是为了活得更好一些,你又何曾真正对朕有过真心?”

如同利刃,淋漓剖开她一直试图掩盖的真实。

梨花脸色惨白如纸,想要反驳什么,却发现自己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