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墨黑的长发,伴随着金冠的发带,飘然落地。
削发代首!
奇耻大辱!
“叶听白,这只是个开始。”文帝收剑回鞘,声音冰冷刺骨。
他再也不看地上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一眼,转身,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对荷娘道:“心儿,跟父皇回宫。”
他亲自解下自己身上的明黄龙纹披风,裹在女儿身上,遮住她一身属于侯府的衣衫。
“这吃人的地方,咱们再也不待了!”
宫人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荷娘。
叶听白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了一片冰冷的空气。
他眼睁睁看着她,被簇拥着,一步步走出他的视线,走出这座他为她精心打造的牢笼。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侯爷……”
林风上前,看着自家主子心口和地上的血,以及那缕断发,心惊胆战。
叶听白却仿佛没听见。
他缓缓蹲下身,拾起地上那缕被斩断的黑发,紧紧攥在掌心。
手心的刺痛,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圣驾浩浩荡荡地离去,整个京城却在这一夜彻底沸腾。
景诚侯强占的奶娘,竟是当朝公主!
活阎王被天子当众削发羞辱!
一桩桩,一件件,如同惊雷,在京城的权贵圈里炸开。
一场足以颠覆朝堂的巨大风暴,已然拉开了序幕。
侯府的夜,死一般沉寂。
叶听白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内堂,手里死死攥着那缕被天子剑斩下的断发。
心口的伤还在渗血,可他感觉不到疼。
一种空落落的恐慌,比刀子割在身上更让他难以忍受。
她走了。
那个他以为永远也飞不出他掌心的女人,成了高高在上的公主。
跟着另一个男人,回家了。
纵然,那个男人是他的父亲。
可那又如何?
她这一生,都只能留在自己一个人的身边!
林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暗处,声音压得极低:“侯爷,人都到齐了。”
叶听白眼皮都未抬一下,起身,走入书房后的密室。
烛火摇曳,十几个身着朝服的老臣早已等候在此。
见到他进来,竟齐刷刷地跪了下去,神情激动。
“参见太子殿下!”
为首的太傅白发苍苍,老泪纵横:“殿下!天助我也!文帝那老贼如今只顾着寻回的女儿,宫中防卫必然松懈,正是我等起事,匡复前朝的最好时机!”
“请殿下即刻下令,我等万死不辞!”众人纷纷附和。
密室之内,群情激昂。
叶听白却只是走到主位坐下,将那缕断发,轻轻放在了桌上。
他脑子里,全是荷娘扶着肚子,说那孩子姓什么还没想好的模样。
他一开口,声音冷得像冰:“起事?然后让禁军的刀,架在她脖子上?”
太傅一愣:“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个女人……”
“她不是一个女人。”叶听白猛地抬眼,眸中的疯狂让太傅心头一颤,“她是文心公主。是本王此生,唯一的妻。”
他顿了顿,声音又沉了下去。
“况且,宫里还有一个人,本王必须找到。找不到她,谁也别想动一兵一卒。”
太傅还想再劝,却被叶听白那要杀人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再言。
他们筹谋了二十年,眼看最好的时机就在眼前,可他们的“太子殿下”,心里却只装着一个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