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发作,只是在黑暗中站了更久。
那晚的夜,似乎格外的冷。
第二天一早,王嬷嬷就来了,脸色比往常更冷。
“荷奶娘,收拾一下东西。”
荷娘的心猛地一沉,以为自己要被赶走,或者发卖。
“侯爷有令,说东厢房窗户对着风口,夜里凉,对小世子身子不好。”
荷娘不解地看着她。
王嬷嬷丢下最后一句话。
“从今晚起,你搬去主屋的耳房住。”
耳房!
那与侯爷平日休息的主屋,仅仅隔着一架屏风!
荷娘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失。
他没有把她赶走,也没有惩罚她。
他只是把关着她的笼子。
从院子,直接搬到了他的床边!
搬进耳房,荷娘才真正明白什么叫,插翅难逃。
这里与主屋,仅隔着一架十二扇的紫檀木雕花屏风。
屏风另一头,就是那位活阎王日常起居的地方。
她甚至能闻到他房间里常年不散的香。
白日里,她抱着安哥儿在窗边喂奶,还能假装窗外的天地是自由的。
可到了夜里,那道屏风就像一座巨大的山,压得她心口发闷。
她不敢弄出一点多余的声响,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而那道窥探的视线,并未因为距离的拉近而收敛。
反而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他再一次大张旗鼓的盯着她喂奶。
荷娘也再一次用后背对着屏风的方向。
第二天,王嬷嬷便领着几个小厮。
搬来了四面巨大的穿衣铜镜!
整整齐齐的四面铜镜!正对着她的屋子。
荷娘的心咯噔一下。
王嬷嬷麻溜指挥着小厮,将铜镜分别立在耳房的四个角落。
细细调整好角度。
四面镜子,正正好齐齐对着荷娘。
无论她在房内哪个角落喂奶,都能被男人尽收眼底!
“侯爷吩咐了。”
“耳房光线昏暗,添几面镜子,亮堂些。也方便随时观察小世子的情况,免得有任何疏忽。”
这借口,冠冕堂皇得让人发笑。
荷娘站在原地,羞辱,愤怒,像烧红的铁水,在她胸膛里翻滚。
她被彻底激怒了。
她死死咬着后槽牙,牙根都尝到了血腥味。
好,真是好一个“方便观察”。
这时,安哥儿正好睡醒,嘟囔着要吃奶了。
屏风那头,男人放下手中的笔墨,嘴角不易察觉的一弯。
好戏,开场了。
荷娘是心疼孩子的,无奈只能先让孩子吃饱。
在嬷嬷监视的目光下,她解开衣扣。
身子完完全全背对那监视的目光。
当然,四面铜镜,已让她无所遁形。
她几乎是忍着屈辱的泪,颤抖着低下头。
直到解开最后的一颗扣子......
男人无声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他打算静静欣赏,这倔强小白兔的傲骨和雪白。
整个过程,她一言不发,脊背挺得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枪。
他却握紧了拳头。
恨不得下一秒就掀翻了屏风。
将她狠狠制裁。
可是,安哥儿是大哥留下的唯一血脉,他不能只顾自己的欲望。
铜镜里,女子娇美的体态,隐隐绰绰看不真切。
正心神沉醉的看着,见她垂下眼,已然将安哥儿喂好,然后重新扣上衣衫。
她看向其中一面铜镜,镜中的女子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里面没有泪水,没有哀求。
屏风后,叶听白端坐于书案前,面前摊开的兵法图册,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他的目光穿过屏风的缝隙,落在那些铜镜之上。
镜子里,是她纤细而倔强的身影,是她平静外表下汹涌的怒火。
就是这股倔劲。
他要看的,就是这个。
他想,自己看上的女子,合该这般有骨气。
毕竟,能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景诚侯并肩而立的女子,自然要有傲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