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兴致勃勃地拿起手边一卷诗稿,预备吟诵新得的佳句。
不料,话音未落,海棠已一个箭步抢上前,竟不顾君臣礼节,一把捉住李政楷的手腕。 ——天涯命在顷刻,她哪有心思听诗!
“陛下!情势危急,请恕海棠无礼!请速随我来!”
李政楷被她眼中那毫不作伪的急切与凝重所慑,又见她持剑闯入,心知必有极其严重的变故发生。他虽长于深宫,不谙武事,却并非愚钝之人,当即不再多问,任由海棠扯着自己,向殿外疾奔。
经过殿外那些兀自沉浸在迷梦中、神态各异的侍卫时,李政楷脚步微顿,眼中掠过一丝惊疑,但见海棠面沉如水,脚步不停,便也按下不问,紧随其后。二人一路疾奔,穿廊过院,海棠对皇宫路径竟似颇为熟悉,不多时便已赶至方才跃出的那段宫墙之下。
墙外巷道中,金铁交鸣与劲气破空之声依旧激烈!
只见柳生但马守与段天涯又一次悍然对拼,双刀交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这一次,但马守却似内力不继,手臂被“贪狼”上传来的雄浑力道震得猛地一颤,五指竟似把握不住,那柄雪走刀“嗖”的一声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光,“夺”地一声插入不远处的墙壁之中。
岂料柳生但马守这只是虚招!他趁天涯撤刀、重心后移、门户洞开的电光石火之间,“踉跄”后退的身形猛地顿住,脚下步伐也诡异地一错,竟不退反进,合身向前疾扑,撞入天涯怀中!右手五指并拢,掌心泛起一股诡异的灰白之气,带着刺骨寒意,结结实实地印在了段天涯的胸肋之间!
“噗!”
段天涯只觉一股阴寒歹毒、摧筋断脉的可怕劲力透体而入,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他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抛飞,重重摔落在数丈外的青石地面上,又翻滚了几圈才勉强停住,手中贪狼刀也“当啷”一声脱手滑落。他挣扎欲起,却又是“哇”地吐出一口淤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显然已受了极重的内伤。
柳生但马守眼中厉芒爆闪,杀机鼎沸!他一招得手,毫不停留,身形一晃,已掠至墙边,握住雪走刀柄,运力一拔,“嗤”的一声将长刀抽出。
雪亮的刀锋映照着冰冷的月光,更添几分肃杀。他一步一顿,如同死神降临,向着倒地难以动弹的段天涯缓缓走去,刀尖低垂,在地上划出令人牙酸的“嗤嗤”轻响:“泷泽一郎!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下去陪我的儿女吧!”
眼看雪走刀便要扬起,给予段天涯致命一击!
“恶贼看剑!”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叱破空而至!只见一道凛冽剑光,自宫墙方向疾射而来,直取柳生但马守后心。这一剑来得太快太急,蕴含了海棠十成的功力与全部的焦急,竟隐隐有风雷之势。
柳生但马守耳闻得身后锐风袭体,若不回身格挡,即便能杀了段天涯,自己也必被这一剑重创。他不得不暂缓对段天涯的绝杀,听风辨位,雪走刀反手向后一撩。
“叮!”
刀剑相交,发出一声清脆鸣响。海棠这全力掷出的一剑,被柳生但马守震得斜飞出去,深深插入不远处一株合抱粗的槐树树干休。
就在这阻得一阻的瞬息之间,海棠身影已疾掠而至!她人在空中,右手在腰间一抹,一道薄剑映着月光,洒下点点寒星。
剑尖微颤,直指柳生但马守。
青丝因疾奔而有些散乱,水粉色的衣裙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她面色如玉,眸亮如星毫,不犹豫地落在了段天涯身前,将他牢牢护在身后。
此刻的海棠,收起了面对李政楷时的温婉才情,敛去了平日里的玲珑机变,只剩下护持身后之人的一往无前与冰冷锐利,宛如一尊骤然出鞘的玉剑,美丽,却散发着凛然不可犯的锋锐寒气。
柳生但马守持刀而立,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突然杀出、坏他好事的汉人女子。方才那一掷之力,显示此女内力不俗,而此刻这持剑对峙的姿态,更是稳如磐石,毫无破绽,显然是经过严苛训练的一流高手。他心中怒意更盛,杀机翻腾,冷冷道:“好胆色!”
雪走刀微微抬起,刀尖遥指海棠眉心,森寒刀气已将她牢牢锁定。
海棠抿紧嘴唇,并不答话,只是将手中薄剑握得更紧,全身精气神皆凝于剑尖,死死锁住对方气机。
就在这生死一发之际——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