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那句“可以离开了”,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穿透了归墟万年不化的灰色阴霾,照进了我们几乎被绝望冻结的心底。胖子当场就哭了,像个孩子似的又笑又骂,解雨臣和“雀”虽然克制,但眼中也难掩激动之色。
然而,离开并非易事。归墟是规则的尽头,是概念的边缘,并非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寻常之地。张起灵告诉我们,随着“祂”的意志被驱散,青铜之源恢复稳定,这片区域的规则会逐渐恢复正常,之前那个由冰之青铜树核心形成的蓝色漩涡通道,会在一段时间后重新出现,那是连接昆仑冰窟的唯一出口。
我们需要等待。而等待的时间,在归墟这种地方,是混乱而难以估量的。
趁着这段空隙,我们抓紧时间恢复。食物和饮水所剩无几,但更重要的是精神和灵魂的调养。我作为心灯的“灯油”和点燃者,灵魂损耗最大,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那盏白金心灯虽然与我魂魄相连,维持着此地的平衡,但也像一根无形的丝线,时刻抽取着我微弱的本源。我只能依靠怀中青铜碎片传递来的微弱暖流和自身顽强的意志力,一点点凝聚溃散的魂力。
张起灵大部分时间都守在我身边,沉默寡言,但会在我气息不稳时,渡过来一股精纯而温和的内息,帮助我稳定心神。他的内力带着昆仑雪山的清冷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机,对我受损的灵魂有奇效。我们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但那种劫后余生、无需言说的默契和依赖感,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胖子的恢复能力最强,很快就又能活蹦乱跳,开始研究回去后怎么跟王盟吹嘘这段经历。解雨臣和“雀”则负责警戒和记录,她们试图用有限的工具记录下归墟的环境特征和青铜之源的种种异象,这些都是无比珍贵的资料。
等待中,我们也对青铜之誓和这盏心灯有了更多的了解。根据张起灵从上一任守望者残念中获得的信息,这青铜之誓是远比个体牺牲更古老的守护契约,它依托于所有“青铜”血脉或关联者的信念共鸣。我的心灯之所以能非牺牲方式点燃并强化誓言,正是因为我的血脉特殊,且凝聚了众人纯粹的“守护”之念。只要这信念不灭,心灯长明,归墟此地的平衡就能维持。而我作为灯主,虽然与归墟有了联系,但只要心灯稳定,我就可以离开,心灯会自主汲取归墟中游离的能量维持燃烧,如同一个自动运行的装置。
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我们既解决了危机,又避免了牺牲。
不知等了多久,或许几天,或许只是几个时辰,冰窟方向的空间终于再次发生了波动。那片区域的灰色雾气开始旋转,逐渐形成了一个稳定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漩涡——通道,再次打开了!
“可以走了。”张起灵站起身,看向漩涡。
我们收拾起所剩无几的行李,最后看了一眼那棵巨大的、缓缓搏动的青铜之源和静静燃烧的白金心灯。这里埋葬着一位无名守望者的骸骨,也见证了我们一场近乎神话的战斗。它将继续存在于这片虚无的尽头,默默维系着某个至关重要的平衡。
“再见了,大灯泡。”胖子拍了拍手,算是告别。
我们依次踏入蓝色漩涡。熟悉的撕扯感和时空错乱感再次传来,但这一次,心中充满了希望和归家的急切。
眼前光影变幻,等到脚下再次踏实时,冰冷的空气和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我们回到了昆仑山腹地那个巨大的冰窟之中!黑色的水潭依旧平静,倒映着穹顶那棵瑰丽的冰之青铜树,只是树核心的漩涡已经消失。
冰窟内寒气逼人,但比起归墟那种概念上的冰冷,这里的低温反而显得“真实”而可以忍受。我们出来的位置,正在水潭中央的黑色平台上。
“总算……回来了!”胖子激动地大吼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冰窟里回荡。
解雨臣立刻检查环境,确认安全。“雀”则开始规划离开冰窟的路线。张起灵则第一时间看向我,确认我能否适应环境的骤然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