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东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想发火，却又觉得有些好笑。他指着沈铭，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化作一声长叹：“你啊你……算了，这件事，你做得对。”
十分钟不到，几位局长和张副县长，都面色凝重地赶到了。当他们看到办公室里坐着的那两位“普通群众”时，心里都咯噔一下，知道出大事了。
赵长东没有跟他们废话，直接让沈铭把情况又复述了一遍。
每说一句，那几位局长的脸色就白一分。当听到沈铭说那个社保窗口的工作人员让他们“有本事找领导”时，人社局局长的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等沈铭说完，赵长东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从每个人脸上一一刮过。
“都听到了？”
“我这个县委书记，今天才知道，原来我们清河县的门，这么难进！脸，这么难看！事，这么难办！”
“推诿扯皮，态度傲慢，甚至公然索贿！这就是你们交出来的答卷？这就是你们管理出来的队伍？”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这件事，必须从严、从重、从快处理！绝不姑息！”
他转向纪委书记刘振华：“老刘，财政局王建华、马东明，立刻双规！那家所谓的‘远景咨询公司’，彻查到底！我倒要看看，背后还牵着谁！”
他又转向人社局局长：“服务大厅那个工作人员，立刻开除公职！在全县范围内通报批评！你们局里，从上到下，给我写一份深刻检讨！”
“还有住建、规划、工商那几个窗口，所有相关人员，全部停职检查！谁让他们把皮球踢得这么好的？让他们自己也尝尝被踢的滋味！”
一道道命令，从赵长东的嘴里发出，冰冷而决绝。
张敬源站在一旁，脸色变幻不定。他想开口说几句“要冷静”、“要讲究方式方法”之类的场面话，可看到赵长东那要杀人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此刻谁求情，谁就是引火烧身。
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个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沈铭，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真正的寒意。
他本想让沈铭这颗石子去探路，去犯错，然后自己好收拾残局。
可他没想到，这根本不是一颗石-子。
这是一块从天而降的陨石，不由分说，直接把棋盘砸了个稀巴烂。
……
当天下午，一份盖着县委、县政府两枚大红印章的红头文件，闪电般下发到了全县所有单位。
同时，一张措辞严厉的《关于对县政务服务大厅部分工作人员违纪问题的处理通报》，被张贴在了服务大厅最显眼的位置，县电视台晚间新闻更是用头条的方式，全文播报。
“经查，县财政局局长王建华、企业科科长马东明，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经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给予二人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其涉嫌犯罪问题已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
“县人社局社保中心工作人员周鹏，在岗期间玩忽职守，服务态度恶劣，严重损害政府形象，造成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经研究决定，给予其开除处理。”
“县市场监督管理局科员孙莉莉，工作时间擅离职守，给予行政记大过处分，调离服务窗口岗位。”
“对县住建局、规划局、消防支队相关窗口工作人员予以全县通报批评，停职反省……”
一连串的处理决定，像一枚枚重磅炸弹，在清河县的干部队伍中炸开了锅。
双开！开除！停职！
每一个字眼，都充满了雷霆万钧的力量。所有人都被这铁腕整治的力度和速度给震懵了。
尤其是财政局王建华的落马，更是让无数人彻夜难眠。谁都知道，他是张副县长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赵书记这是在敲山震虎，更是在向所有人宣告，这场改革，谁挡谁死！
第二天，当沈铭再次来到政务服务大厅时，眼前的景象让他都有些恍惚。
大厅里依旧人来人往，但所有窗口前都秩序井然。每一个工作人员都站得笔直，脸上挂着标准而热情的微笑，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您这个材料还缺一份复印件，别急，我帮您去复印。”
“大爷，您慢点走，我扶您。”
看到群众，就像看到了亲人。一个老大娘只是想问个路，窗口里的小姑娘恨不得直接出来背着她去。
那些原本被认为“不可能办到”的事情，突然都变得简单了。那个被踢了半天皮球的建设工程变更，由住建局牵头，规划、消防部门现场办公，不到半个小时就办妥了。
老大爷的养老金，人社局局长亲自登门道歉，不仅补发了，还多送了两桶豆油。
整个服务大厅，洋溢着一种近乎魔幻的、春天般温暖的气氛。
沈铭站在大厅中央，看着这一切，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他知道，这只是高压之下的假象。这些人不是真的变好了，他们只是怕了。
他治好了“脸”，但病根还在“心”里。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李赫打来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极度的震惊和颤抖。
“沈……沈主任！我们……我们在王建华的办公室，发现了一个……一个秘密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