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的放屁!”钱二狗猛地跳了起来,指着沈铭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少在这含沙射影!有种你就拿出真凭实据!拿不出来,你今天就别想走出钱家村!”
他这是在耍无赖,也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可他忘了,他面对的,是沈铭。一个从不按常理出牌的沈铭。
面对钱二狗的撒泼,沈铭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深了。他没有动怒,只是轻轻拍了拍站在身后,已经紧张到手心冒汗的司机张伟。
“小张,去把车里的执法记录仪拿过来。”
张伟一愣:“啊?执法记录仪?”
“对。”沈铭的声音很平静,“我跟孙镇长汇报过的,考虑到土地流转问题复杂,为了做到公开透明,防止以后扯皮,我们今天下来,全程录音录像。”
“全程录像?”这四个字像四颗炸雷,在人群中炸开。
钱二狗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取而代代的是一种末日降临般的惊恐。
沈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慢悠悠地说道:“本来这东西是用来记录我们会议过程,保障大家伙儿权益的。不过现在看来,或许也能派上别的用场。比如说,把它交给县纪委的同志,让他们帮忙分析分析,某些人说话的微表情,是不是有点不自然?或者,顺便查一查,有没有人最近收了什么来路不明的钱?”
他转头对张伟吩咐道:“对了小张,回头你把录像送到县里的时候,顺便帮我跟纪委的王书记问声好。”
“王书记”三个字,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钱二狗“扑通”一声,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他不知道沈铭是不是真的认识什么王书记,但他知道,自己赌不起。一旦这录像被送上去,一旦纪委真的介入调查,李福生那个软蛋绝对会把他给供出来。到时候,他拿的就不是五百块钱,而是一副冰冷的手铐了。
老槐树下,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看到钱二狗这副魂飞魄散的模样,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娘的!真是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为了几百块钱,就想把咱们全村都卖了?”
“打死他!”
愤怒的村民们瞬间围了上去,要不是几个年长的老人拦着,钱二狗恐怕真要被打个半死。
一直沉默的钱大伯,此刻一张老脸黑得像锅底。他站起身,走到瘫软如泥的钱二狗面前,手里的旱烟杆都在微微发抖。这是奇耻大辱。他钱家村的人,竟然被人当枪使,来对付自己人。
他没有动手,只是用烟杆指着村口的方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滚!”
钱二狗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在无数道鄙夷和愤怒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跑了,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一场几乎要引爆宗族火拼的危机,就这么被沈铭三言两语,兵不血刃地化解了。
远处的李老四,一张脸青白交加,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堂侄自作聪明的安排,竟然被这个年轻的干部如此干脆利落地掀了个底朝天。他看着沈铭,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忌惮。
司机张伟站在沈铭身后,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现在终于明白,孙镇长为什么会对这个年轻人又爱又怕了。这哪里是科长,这简直就是个妖孽!
沈铭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重新走回场地的中央。
老槐树下,气氛已经和刚才截然不同。村民们看着他的眼神,不再有戒备和怀疑,反而多了一丝由衷的敬畏和信服。
沈铭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钱大伯的身上。
“大伯,”他开口,声音平静而清晰,“现在,队伍里干净了。”
他顿了顿,迎着钱大伯复杂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们可以,谈正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