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嬷嬷刘嬷嬷的住处灯火通明,暖阁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骤然降临的寒意。
狗剩被两个小太监按在地上,棉袄上的雪化成水,在青砖地上洇出两片深色的痕迹。他耷拉着脑袋,肩膀抖得像筛糠,却还是嘴硬:“嬷嬷明鉴!奴才真是被冤枉的!那两人是想诬陷我!”
刘嬷嬷坐在紫檀木椅上,手里捻着串佛珠,目光锐利地扫过他:“冤枉?容烟和小李子在井边抓住你,还从你身上搜出了这个——”她指了指桌上的两个纸包,“你倒说说,这是什么?”
狗剩眼珠乱转:“是……是奴才揣着的药粉,治……治肚子痛的……”
“哦?治肚子痛的药粉,需要半夜三更往井里倒?”刘嬷嬷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还是说,碎玉轩的井水有什么魔力,能帮你煎药?”
狗剩被问得哑口无言,脸涨成了猪肝色。
站在一旁的容烟上前一步,将油纸包打开,取出一点粉末放在指尖捻了捻:“嬷嬷请看,这药粉颜色灰白,质地细腻,闻着有股淡淡的草腥味。奴才略通药理,看着像是车前子磨的粉。”
刘嬷嬷点点头:“车前子确实能利水止泻,可若是用得不当……”
“嬷嬷说得是。”容烟接口道,“但这药粉不止有车前子。”她又取出另一个纸包里的粉末,用指甲刮下一点,“请嬷嬷细看,这上面是不是有极细的黑色颗粒?”
刘嬷嬷凑近了些,借着灯光果然看到粉末里混着星星点点的黑粒,像是被烧焦的细沙。
“这是……”
“这是巴豆霜。”容烟的声音陡然变冷,“车前子本是良药,可混了巴豆霜,就成了害人的毒物。少量掺在水里,不会立刻致命,却能让人腹泻不止,日渐虚弱——碎玉轩的人这些日子就是这么熬过来的!”
她将药粉往桌上一拍:“这种阴毒的法子,不是寻常宫人能想到的。奴才听说,慎刑司的张太监最擅长用这个,审犯人的时候,往水里掺一点,能让人数日不宁,却查不出死因。狗剩,这药粉,是不是张太监给你的?”
“张太监”三个字刚出口,狗剩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一股无形的恐惧扼住了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刘嬷嬷何等精明,一看他这反应,心里就有了七八分底。她放下佛珠,声音沉得像块铁:“狗剩,你最好老实交代。这药粉到底是谁给你的?是谁指使你往井水里投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