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偏殿的萧瑟,比苏清颜预想的更甚。朱漆斑驳的廊柱下,几个宫女缩着脖子搓手取暖,见到苏清颜的仪仗,竟无一人上前请安,只是怯生生地往墙角躲。
“你们主子呢?”容烟上前一步,扬声问道。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宫女颤巍巍地指了指内殿:“惠……惠贵人在里面歇着。”
苏清颜推门而入时,正撞见惠嫔对着一面模糊的铜镜发呆。曾经风光无限的储秀宫主位,如今穿着半旧的湖蓝色宫装,鬓边的珠钗也换成了素银的,见她进来,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苏贵人倒是稀客。”惠嫔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嘲讽,“怎么?来看我这失势的废人笑话?”
“嫔妾是来核查月例的。”苏清颜将账册放在桌上,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屋子,“惠贵人宫里的份例,似乎不太对。”
惠嫔猛地转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什么意思?”
“这个月的炭火少了三成,布料也换成了粗麻的。”苏清颜翻开账册,上面的记录清晰明了,“按宫规,即使是禁足的贵人,也该有基本的份例保障。”
惠嫔的嘴唇哆嗦着,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凄厉得像寒风刮过窗棂:“宫规?在这宫里,失了势的人,哪还有资格谈宫规!”她指着门外,“你问问她们,这半个月,内务府的人来过一次吗?连喝的水都是她们自己去井里打的!”
苏清颜沉默片刻。她知道惠嫔跋扈,却没想到失势后竟被苛待至此。这背后,未必没有德妃推波助澜的影子——毕竟,惠嫔知道的秘密,实在太多了。
“容烟,”她转头吩咐道,“去账房支取些炭火和布料,先送来给惠贵人宫里。”
“不必了!”惠嫔厉声拒绝,眼中含泪却梗着脖子,“我就是冻死、饿死,也不要你的施舍!”
苏清颜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忽然想起刚入宫时的自己。那时她也这般硬气,却在一次次的算计中学会了隐忍。“这不是施舍。”她语气平静,“是你应得的份例。至于要不要,由你自己决定。”
说罢,她转身走出内殿,开始核对宫人的月例。这一查,才发现问题比想象中更严重——不仅份例被克扣,连宫人们的月钱都被内务府的管事刘公公以“罚金”的名义搜刮走了大半。
“刘公公说,我们主子失了势,我们这些当奴才的也该受罚。”一个老太监抹着眼泪,“我那小孙子在宫外等着钱治病,这钱要是再被克扣,怕是……”
苏清颜的目光落在账册上刘公公的名字上,指尖微微收紧。这名字,恰好出现在小李子那张纸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