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石村的时光,如同村边那条清澈的溪流,平和而缓慢地流淌。
阿雪(墨雪)逐渐习惯了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节奏,照料着收养的石头,也融入了这方小小的天地。
她刻意收敛了所有超凡的感知,让自己真正沉浸于这“凡人一生”的扮演中,仿佛一块被流水冲刷的卵石,日渐圆润,隐去所有锋芒。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阿雪正在院中晾晒洗净的衣物,石头在一旁笨拙却认真地喂着几只刚刚孵出不久、毛茸茸的小鸡崽,小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专注与光彩。
村外远处,起伏的山坡上,绿草如茵,野花星星点点。
一个七八岁的放牛娃,正懒洋洋地躺在一片茂盛的草甸上,嘴里叼着一根甜美的草茎,翘着二郎腿,望着蓝天白云发呆。
他叫韩二牛,是村尾韩老栓家的独苗。
名字取得糙,人却生得眉清目秀,不像寻常农家孩子那般皮实粗糙,反而带着点文弱气,性子也有些闷,不爱说话,就喜欢一个人呆着,或者跟家里那头温顺的老黄牛待在一起。
老黄牛在一旁慢悠悠地啃着青草,尾巴偶尔甩动,驱赶着蝇虫,发出满足的鼻息声。
牛铃随着它的动作,发出叮咚叮咚清脆而单调的响声,更衬得这山坡旷野一片宁静。
韩二牛望着天,眼神有些空茫。
他不太喜欢和村里那些满山疯跑、掏鸟窝打泥仗的皮猴子们玩,总觉得他们吵闹。
他更享受这样的独处,虽然脑子里空空荡荡,并没什么具体的念头,但这种放空的状态让他觉得很舒服。
阳光暖融融地晒在身上,草叶的清香和泥土的腥气混合在一起,钻进鼻子里。
他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几乎要睡过去。
就在这时——
他随意搭在身旁草丛里的右手,掌心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绝不容忽视的温热感。
那感觉非常奇异,并非阳光照射的暖,而是从皮肉底下透出来的、一种细微的、仿佛活物般的搏动。
韩二牛一个激灵,睡意瞬间驱散。
他猛地坐起身,惊讶地摊开自己的右手手掌。
靠近手腕的地方,那块自打他记事起就有的、暗红色的、形状酷似一片椭圆树叶的胎记,此刻正微微散发着一种极淡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莹润光泽!
那光泽并非持续不断,而是如同呼吸般,极其微弱地明灭着,贴合着那温热的搏动感。
“咦?”韩二牛瞪大了眼睛,黑亮的眸子里充满了惊奇和不解。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又把手掌凑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
没错!那胎记真的在发光!
虽然很淡,但在阳光底下,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一小片皮肤下的微光,以及那细微的、仿佛叶片脉络般的纹路似乎都变得更加清晰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从未见过这般景象。
这胎记平时不痛不痒,颜色也普通,村里老人见了还说这是“草叶记”,是接地气、好养活的象征。
可从来没听说过谁的胎记会自己发亮发热啊?
他好奇地用左手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发光的胎记。
嗡——
就在指尖接触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凉舒畅的气流,仿佛从胎记中心生出,瞬间顺着手臂蔓延而上,直冲头顶!
韩二牛猛地打了个哆嗦,不是冷的,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通体舒泰的感觉,仿佛三伏天喝下了一口冰镇的井水,整个人都精神一振。
眼前的世界似乎也在那一刻变得格外清晰明亮,草更绿了,天更蓝了,连远处老黄牛咀嚼青草的声音都听得格外分明。
但这种奇异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便如同潮水般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