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栖梧的话语,刺破了溶洞内短暂的平静。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锁定唐辞忧,原本超然物外的淡然此刻化作了实质的审视与压力,空气中弥漫的生机都仿佛变得粘稠沉重起来。
唐辞忧背后的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衫。体内有蚀界污染?这个指控足以让她万劫不复。尤其是面对晏栖梧这样级别的人物,任何一丝迟疑或狡辩都可能引来雷霆一击。
唐辞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必须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信息和优势。她的灵嗅在晏栖梧点破的瞬间,已经本能地内视,果然在自身经脉最深处,捕捉到了一丝几乎与自身灵力融为一体的、微弱到极致的灰败死气。正是之前调和裴昭野伤势时,不慎侵入的幽骸能量残留。
不能否认,必须承认,但要将原因引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她抬头,脸上适时地浮现出震惊、后怕,继而转为一种豁出去的决然,迎着晏栖梧的目光,语速极快清晰地说道:“尊者明鉴!晚辈确实沾染了一丝阴邪之气!但绝非与之同流合污!方才在地穴之中,裴宗主为护我脱身,被那恐怖存在的余波击中,伤势诡异,能量暴走侵蚀心脉。晚辈、晚辈情急之下,试图以自身灵识探入其体内,引导紊乱的能量,想必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那阴邪之气反侵入了些许。”
她一边说,一边暗中全力运转灵嗅,并非对抗,而是将自己如何运用灵识,隐去万灵之钥的具体名称,感知、调和能量的过程,尽可能地“模拟”出一种纯粹是为了救人的、带着焦急和担忧的“意念气息”,混之前救助裴昭野时残留的疲惫和此刻被指控的委屈,毫不设防地“呈现”在晏栖梧的感知前。这是一种极其冒险的举动,相当于将自己的部分意念敞开给对方查验。
她伸手指向泉边昏迷的裴昭野:“尊者若不信,可探查裴宗主体内,那侵蚀之力远胜晚辈千百倍。晚辈若有异心,又何必拼死救他,又何必带着他逃到此地?晚辈若与那阴邪之力同源,此刻又怎会在此生机盎然的泉边感到舒适,而非排斥?”
这番话,半真半假,真在过程,假在刻意模糊了灵嗅的本质和玉简的关键信息。她赌的是晏栖梧对“生生不息泉”特性的了解,赌的是他作为正道尊者的基本逻辑判断,更赌的是自己这番“坦诚”和“救人”的意念能否打动对方。
晏栖梧静静地听着,琉璃色的眼眸中光芒流转,似乎在仔细分辨唐辞忧话语中的真伪,更在感知她散发出的那些复杂意念。他周身那股冰冷的压力并未立刻散去,但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煎熬。
晏栖梧的目光微微一动,转向了生生不息泉。只见泉水中原本均匀弥漫的莹莹绿光,开始微微波动起来,尤其是靠近裴昭野身体的那片水域,绿光明显变得浓郁,仿佛受到吸引般,主动缠绕向他的伤口,与那“蚀骨印”进行着更深入的抗衡。
唐辞忧因为站在泉边,她体内那丝微弱的死气,在周围磅礴生机的包裹下,也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被消融、净化。这个过程非常细微,但逃不过晏栖梧的感知。
他再看唐辞忧时,眼中的冷意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他似乎通过泉水的变化,印证了唐辞忧的部分说法——她的体质确实与这生机之力亲和,并且在被净化,这与被蚀界深度污染者截然不同。
“灵识异于常人,能细微感知乃至调和能量,却也会因此易受侵蚀,”晏栖梧低声自语,像是在分析,又像是在对唐辞忧说,“福兮祸之所伏。你这能力,是机缘,亦是枷锁。”
他话音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