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
一个同样穿着破烂皮甲的年轻狱卒凑过来,脸上带着未消的惊悸,压低声音问道,
“里面怎么样了?那个…那个煞神…”
他朝地窖入口努了努嘴,后面的话没敢说全,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恐惧。
刀疤脸没有立刻回答。
他眉头拧成一个死结,望向地窖入口的眼神充满了疑虑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警惕。
裴昭野刚才那濒死却透着诡异死寂的状态,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头。
这不对劲,和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次蚀骨散毒发都不同。
那种狂暴毁灭的气息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下去了?
“还活着。”
刀疤脸最终沙哑地吐出三个字,语气沉沉,
“另一个废物也还活着。”
年轻狱卒松了口气,又忍不住追问:“那动静…刚才里面撞得跟要拆了房子似的,真没事?”
“哼。”
刀疤脸冷哼一声,“死不了。不过……”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珠里闪过算计的精光,
“姓裴的这次毒发…有点邪门。不像往常那样疯到底。”
他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年轻狱卒:“刀仔,你跑一趟。
拿我的腰牌,立刻去‘鹞子涧’据点,找到‘灰隼’,
就说‘野狗坡笼中虎病重,气息有异,速报主家。’”
“鹞子涧?灰隼?”
刀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要去哪里、找谁,脸上掠过一丝紧张,“头儿,直接报主家?
这…合适吗?
不是说押到黑水矿场自有分晓。”
“少废话!”
刀疤脸粗暴地打断他,眼神阴鸷,“让你去就去!‘灰隼’知道轻重。
裴家那位七少爷就算是个弃子,变成现在这鬼样子,也终究挂着裴家的名头。
他若真死在半路,或者生出什么我们兜不住的变故,这锅谁背?
上头那些老爷们翻起脸来,你我这种小角色骨头渣子都不够他们碾的!
快去!”
刀仔被刀疤脸眼中的狠厉慑住,不敢再多言,匆匆接过那块冰冷沉重的铜制腰牌,低声应道:“是,头儿!我这就去!”
他转身,身影迅速没入营地边缘更深的黑暗,朝着崎岖的山道狂奔而去。
刀疤脸看着刀仔消失的方向,又回头死死盯了一眼那扇紧闭地窖盖板,一口带着浓重烟味的唾沫狠狠啐在泥地里。
“妈的,晦气!”
他低声咒骂着,转身走向中央那间最大的棚屋,身影被棚屋里透出的微弱光影拉长扭曲,
“都给我打起精神守好了!
里面两个,一个都不准死!
尤其是那个姓裴的!”
他的吼声在寂静的营地里回荡,带着一种色厉内荏的烦躁不安。
棚屋内,几个围坐在微弱炭火旁取暖的狱卒被吼得一哆嗦,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和挥之不去的恐惧。
没人敢多问,只默默地紧了紧身上破烂的皮袄。
营地重新陷入一种表面沉寂、内里却绷紧如弦的气氛。
寒风掠过山坳,发出呜呜的鬼泣般声响。
远处的密林在黑暗中投下巨大的、摇晃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
没有人注意到,营地边缘那株最高大、枝桠扭曲伸展的老枯树上,一根不起眼的早已枯死的枝桠尖端,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极其微弱的幽蓝色光点。
光点一闪即逝,幽灵的眼眸,穿透浓重的黑暗和遥远的距离,投向野狗坡营地中央那间囚禁着秘密的地窖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