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污的褴褛衣物早已看不出原色,只能勉强蔽体。
他侧躺着,一动不动,沉重的铁链缠绕全身,锁在笼壁的粗大铁环上,随着囚车行进发出单调而沉闷的撞击声。
一只粗壮的手臂压在身下,另一只无力地垂落在地板积存的污水中。
手腕上同样戴着厚重的镣铐,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墙上的铁环。
那手腕已经不似人形。
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肿胀得像发酵的面团,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紫黑色血点,一直蔓延到小臂被衣物遮盖的地方。
蚀骨散侵入骨髓的可怕征兆。
唐辞忧的目光艰难地向上移动,落在那张埋在凌乱污发里的侧脸上。
下颌线条紧绷得如同岩石,嘴唇干裂起皮,透着失血的灰白色。
她心头一跳。
那双紧闭的眼睛之下,睫毛根部残留的血痂颜色不再是纯粹粘稠的暗红,似乎淡了一些,浑浊的血水里沉淀下了一点点更接近本色的细沙。
一丝微不可查的、属于活物的温热气流,极其缓慢地从他破裂的唇瓣间呼出。
微弱,却不再仅仅是濒死的挣扎喘息。
唐辞忧试图看得更真切些时,那双紧闭的眼睛,毫无征兆地颤动了一下。
浓密染血的睫毛猛地掀开!
琥珀色!
沙尘暴席卷过的浑浊湖泊,疲惫、痛苦、茫然,种种沉重的情绪几乎将那点本色的光芒彻底淹没。
最深处,属于生灵的、而非纯粹毁灭野兽的瞳色,冰层下艰难透出的微光,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唐辞忧的眼底。
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