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坐在太师椅上,面色还算平静,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沉吟良久,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九弟,你说得对。我们需要一笔快钱,一笔能稳住局面的巨款。」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窗外,那个宫廷所在的方向。
「玉檀……」他轻轻吐出这个名字,像是在品味一杯苦涩的茶,「她的‘玉华阁’,日进斗金,富可敌国。而且,她一个无根无基的宫女,拥有如此财富,本就是怀璧其罪。」
胤禟眼睛一亮:「八哥的意思是……我们动手?」
「不是我们动手。」胤禩摇了摇头,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是她‘自己’经营不善,或者……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遭了‘横祸’。我们,只是顺势接收而已。记得她那个得力助手,叫什么……周账房吗?听说他老家还有老母幼弟?」
胤禟立刻会意,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弟弟明白了!这就去安排!保证做得干净利落,让人抓不到把柄!」
风暴,在无声无息中向着玉檀席卷而来。
两日后,「玉华阁」总号。
账房先生周明(即周账房)忙碌到深夜,才核对完最后一本账册。他是玉檀早期从市井中发掘的人才,精明能干,忠心耿耿,是「玉华阁」能够迅速扩张的功臣之一。他揉了揉发胀的额角,吹熄了灯,准备离开。
刚走出总号大门,转入一条僻静的巷子,突然,前后路口被几个蒙面大汉堵住。为首一人,声音粗嘎:
「周账房,跟我们走一趟吧。」
周明心中一惊,强自镇定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少废话!有人想请周先生去聊聊‘玉华阁’的账本问题。」那人说着,一挥手,几人便围了上来。
周明心知不妙,正要呼救,脑后却挨了重重一击,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一间阴暗的柴房里醒来,手脚被捆得结实。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蹲在他面前,语气「和蔼」:
「周先生,不必害怕。我们主子只是想请你帮个小忙。只要你指认,‘玉华阁’这些年来,一直通过做假账、走私违禁品牟取暴利,并且这一切都是玉檀姑娘指使的……事成之后,不但保你平安,还许你黄金百两,送你全家老小远离京城,安享富贵。」
周明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呸!休想!我周明受东家大恩,岂能做这等忘恩负义之事!」
那管事脸色一沉:「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就不为你老家那六十岁的老母,和你那才五岁的弟弟想想?」
周明瞳孔骤缩,身体因愤怒和恐惧微微颤抖。
与此同时,玉檀在宫中接到了云岫紧急传递进来的消息。
「姑娘,不好了!周先生昨晚回家途中失踪了!他家中留有打斗痕迹!我们在顺天府的人查到,昨夜有巡夜兵丁看到几个形迹可疑的人架着一个昏迷的男子上了马车,车牌被遮,方向是往……往西城去了,那边多是八爷门下官员的府邸!」
玉檀霍然起身,眼中寒光迸射!
她料到八爷党会因财力受损而有所动作,却没想到他们如此下作,直接对她核心手下动手,甚至以其家人相威胁!这已不仅仅是商业倾轧,而是赤裸裸的绑架勒索,意图构陷!
「好一个釜底抽薪!」玉檀声音冰冷,「看来,他们是真被逼到绝境,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要了。」
「姑娘,现在怎么办?周先生他……」
「周明是忠义之人,但家人是他的软肋。」玉檀迅速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他们抓人,是为了构陷我,必然不会立刻灭口。我们必须抢在他们逼周明就范,或者将所谓‘罪证’坐实之前,把人救出来!」
她走到书案前,提笔疾书。
「第一,让我们潜伏在八爷党外围的人,立刻散播消息,就说九爷因巨款被劫,怀疑是内部有人勾结外贼,正在秘密清洗门下商贾,周账房只是第一个。记住,消息要模糊,但要能引起他们内部猜疑。」
「第二,动用我们在步军统领衙门的关系,以搜查江洋大盗的名义,对西城几处可疑的、与八爷九爷有关的别院、庄园进行‘突击检查’,重点是那些看似不起眼,但守卫森严的地方。手续要齐全,动作要快!」
「第三,」玉檀笔下不停,写下一个地址,「立刻派人,连夜出城,去京郊这个庄子,将周先生的母亲和弟弟秘密接走,妥善安置。记住,要绝对保密,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是!」云岫接过纸条,感受到字里行间透出的决断与杀伐,心中一定。
玉檀放下笔,走到窗边,夜色已然降临。紫禁城的宫灯次第亮起,勾勒出这座巨大牢笼的轮廓。
「八爷,九爷,」她轻声自语,仿佛在与看不见的对手对话,「你们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扳倒我,未免太小瞧我了。也好,这场戏,我就陪你们唱下去。看看最后,是谁先被抽干锅底的柴火!」
她目光坚定,如同寒夜中的星辰。反击,已经开始。这不仅仅是为了救一个人,更是为了扞卫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基业,以及那即将到来的,通往新世界的航程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