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胤禩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她那个‘梧桐苑’,如今不是想正规化吗?还想着把做的东西拿出去卖?内务府的水有多深,她怕是不知道。采买、定价、核算……哪里不能做点文章?只要稍加引导,让她那个小作坊‘账目不清’、‘亏空宫帑’,甚至‘与外朝勾结牟利’的罪名,还怕安不上去吗?」
他顿了顿,继续道:「还有,她不是靠着‘天兆’、‘祥瑞’起家吗?若是这时候,京城再出现些‘异象’,比如……某处井水突然变红,或是宫闱之内流传些不利于她的谶语童谣……你说,皇阿玛还会那么相信她吗?」
胤禟听得心花怒放,连连拍手:「妙!妙啊!八哥!还是你厉害!杀人不见血!我这就去安排!」
「记住,」胤禩叮嘱道,「手脚干净些,不要直接与我们的人扯上关系。借力打力,方为上策。」
——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麻烦果然接踵而至。
先是司记司库存的一批关于去岁宫中绸缎份例发放的旧档,在玉檀接手核对时,发现缺失了承乾宫、永和宫等好几处的记录。而恰在此时,承乾宫一位有头脸的嬷嬷前来查询去年冬日炭敬的发放标准,因档案缺失,无法及时核对,那嬷嬷很是不满,言语间便带出了“新官上任,连旧档都理不清”的抱怨。
虽然后来通过其他途径弥补,未造成实质后果,但“玉掌记办事不力,连累宫务”的风声,却悄然在部分宫人中间传开。
紧接着,内务府负责采买的一位郎中,对“梧桐苑”提交的、希望将部分自制物品交由内务府代售的申请百般挑剔,不是质疑成本核算不清,就是指责规格标准不一,甚至暗示其中或有“虚报冒领”之嫌,将申请打了回来。
更让玉檀心惊的是,秋穗偶然间听到两个小太监在偏僻处窃窃私语,说什么“玉掌记未入宫时,家乡曾有白狐拜月之异象”,又说“番薯虽是祥瑞,但引种之人福祸难料”之类的怪力乱神之语。
这些事,单独看来似乎都是微不足道的小麻烦,或是无稽之谈。但玉檀敏锐地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暗处不断地给她制造障碍,败坏她的名声,动摇康熙对她那本就不算十分稳固的信任。
「姐姐,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捣鬼!」秋穗气得眼圈发红。
素心也面色凝重:「档案缺失得蹊跷,内务府刁难得刻意,那些流言更是恶毒。姐姐,我们需及早应对。」
玉檀坐在书案后,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对手没有选择正面强攻,而是用了这种阴损却难以抓住把柄的手段。她若反应过激,反而显得心虚;若置之不理,流言和麻烦只会越积越多。
「慌什么。」玉檀的声音依旧平静,「他们出招,我们接着便是。想用这些魑魅魍魉的手段扳倒我?未免太小看我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档案缺失?那就彻底清查司记司所有库存档案,造册登记,明确责任!我倒要看看,是哪些‘陈年旧账’不见了!内务府刁难?那就把我们的成本核算、制作流程写得明明白白,公开透明,请更有分量的人来评理!至于流言……」
玉檀冷哼一声:「既然是怪力乱神,那就用怪力乱神来回敬!秋穗,你去找李卫,让他帮忙散点消息出去,就说……玉掌记梦中有金甲神人护佑,专破邪祟魇镇!再让‘梧桐苑’的姐妹,多说说我平日如何虔诚礼佛,如何感念皇恩。」
以毒攻毒,以玄学对抗玄学!同时,她也要展现出强硬和清白的姿态,将暗处的攻击拉到明处来较量!
「另外,」玉檀对素心道,「我们之前整理的那些信息,或许该派上用场了。查一查,内务府那位郎中和八爷九爷那边,有没有什么能拿住的小辫子。不必立刻发作,但要心中有数。」
「是!」素心会意。
玉檀站起身,走到院中,感受着秋日微凉的风。她知道,真正的宫廷斗争,远比商业竞争更加凶险和诡谲。但她已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只能被动防御的孤女了。
她有了官职,有了团队,有了来自四阿哥的隐性支持,更有了与这个时代周旋的底气和智慧。
「想用冷箭射落我?」玉檀望着宫墙上方那片被切割的蓝天,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那就看看,是你们的箭快,还是我筑起的墙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