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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明暗交织的运输战,在运河与官道上同时上演。
运河上,周管事依计行事,不再强硬对抗,反而显得颇为“配合”,甚至“无意间”让税吏撬开了几个装着普通金银花、板蓝根等草药的箱子。税吏如获至宝,自以为抓住了四爷府的把柄,更加卖力地纠缠,拖延时间。
而与此同时,几支规模不大、却由精锐护卫押运的车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运河码头,转上了通往京师的官道。车上覆盖着油布,插着兵部特批的加急旗帜,一路风驰电掣,遇关出示勘合,遇站更换马匹,畅通无阻!
数日后,当第一批经由陆路运送的、依旧保持着鲜活状态的番薯种苗,安全抵达京郊皇庄时,玉檀和胤禛都松了一口气。
而此刻,运河上的纠缠还未结束。德州巡检司的兵丁们,还在慢条斯理地“测量”着船体,试图找出更多“违规”之处。
也就在这个时候,八阿哥胤禩安插在户部的一个心腹,终于费尽周折,搞到了一点从漕船上“漏”下来的番薯藤样本,并快马送到了京城。
胤禩拿着那几根其貌不扬、甚至有些蔫吧的绿色藤蔓,召来了府上一位见识广博的老幕僚。
「先生可能认出,此乃何物?」
老幕僚仔细辨认良久,又掐断一小节,看了看汁液,沉吟道:「八爷,此物……若老夫没看错,似是海外传来的‘番薯’之藤。在闽粤等地,确有贫瘠之地种植此物,其块根可食,口感甘甜,产量……似乎尚可,但绝非什么稀世珍品。」
「番薯?」胤禩捻着佛珠,若有所思,「产量尚可?可知具体多少?」
「这个……听闻好地也就三四石,薄地或许更少些,远不及稻麦精耕。」老幕僚据实以告。
胤禩挥退幕僚,独自沉思。老四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动用兵部关系另辟蹊径,就为了运这种产量“尚可”,甚至不如稻麦的作物?这不合常理!除非……他知道了某些自己不知道的关窍?或者,这番薯另有玄机?
他隐约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但眼下,漕运上的刁难似乎失去了意义,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传话给老九,」胤禩对身边太监吩咐道,「运河上的事,可以收了。再拖下去,皇阿玛那边该过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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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皇庄内,玉檀看着被小心翼翼栽种到整理好的坡地上的番薯苗,蹲下身,亲手为它们培上一抔土。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稀世珍宝。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胤禛。
「第一批种苗,总算顺利抵达。」胤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玉檀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望向眼前这片充满希望的绿色:「这只是开始。四爷,真正的考验,在两个月后。届时,天灾显现,民心惶惶,才是我们这番薯,真正显现价值的时候。」
她转过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着胤禛:「而我们与八爷、九爷的较量,也将在那时,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他们今日阻我漕运,来日,我便要这漫山遍野的番薯,成为击溃他们傲慢的最有力的武器!」
胤禛看着眼前这个与泥土为伴,却仿佛手握乾坤的女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所带来的,不仅仅是奇技淫巧,更是一种足以改变世道的力量。
他沉声道:「本王拭目以待。」
夕阳的余晖洒在刚刚栽种下去的番薯田上,泛着淡淡的金色。一场围绕粮食与生存的暗战,已然拉开序幕。而玉檀播下的,不仅仅是救命的薯苗,更是一颗即将在不久的未来,引爆朝堂的巨大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