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北境神殿的废墟,肆虐的风雪似乎都带上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滞重。幽冥撕裂空间,直接带着沐瑶回到了幽冥宫最核心的禁地——一处引动了地下灵脉、布满了温养与防护阵法的静室。
他将沐瑶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万年暖玉雕成的榻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放置一件稀世珍宝。指尖流淌出精纯的星冥之力,细致入微地检查着她身体的每一处状况。
新生的心灯在她心口平稳地跳动着,散发着白金色的温暖光晕,如同一个自我循环的小太阳,缓慢而坚定地滋养着她干涸的经脉和耗损的神魂。那光芒纯净而圣洁,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甚至让整个静室都充满了勃勃生机。
确认她只是过度消耗陷入深眠,并无其他隐患后,幽冥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了几分。但他依旧不敢大意,挥手间,无数珍稀的温魂养神的灵材化为精纯的药力,弥漫在静室之中,被阵法引导着,丝丝缕缕地融入沐瑶体内,辅助心灯进行恢复。
他在榻边坐下,握住了沐瑶微凉的手,将其贴在自己脸颊上。感受着那细微却真实的温度,他眼底翻涌的后怕与暴戾才逐渐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疼惜。
“瑶瑶……”他低声唤着,嗓音因之前的嘶吼而有些沙哑,“快点好起来。”
他俯下身,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闭上眼,共享着这片短暂的、来之不易的宁静。鼻息间是她身上淡淡的、混合了星辰清辉与心灯暖意的独特气息,这气息让他那颗因杀戮与背叛而冰冷的心脏,重新变得柔软。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静室外的防护阵法传来一丝极轻微的波动。
幽冥倏然睁开眼,眼底的温柔瞬间被冰冷的警惕取代。他轻轻放下沐瑶的手,为她掖好被角,身形一闪,便已出现在静室之外。
魇统领正垂首恭立在外,见到幽冥出来,立刻单膝跪地:“君上。”
“如何?”幽冥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周遭的温度却骤然降低了几分。
“回君上,”魇统领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杀意与羞愧,“经‘轮回镜’彻查,除已自爆的那两人外,当前留守幽冥宫的所有幽魇卫,神魂皆无异常。但……北境神殿随行共二十人,除臣与另外十一人,其余八人……尽殁。”
幽冥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八人中有跟随他数百年的老部下。冰冷的杀意在他眸底凝聚,几乎化为实质。
“幽冥暗卫,”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铁血的味道,“启动了多少?”
“已启动三百人。”魇统领答道,“其中一百人已接管宫内所有关键防务与巡查,另外两百人……已散入各界,开始执行‘清道’任务。”
“清道”,意味着无声的清洗与抹杀。所有与终末教团有过牵连、或是有丝毫可疑的势力与个人,都将被列入名单。宁错杀,不放过。这是幽冥在遭遇如此渗透后,所能做出的最冷酷的回应。
“很好。”幽冥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告诉他们,本君要看到结果。任何阻碍,格杀勿论。”
“诺!”魇统领凛然应命,迟疑了一下,又道:“君上,还有一事。我们在清理那两名叛徒残骸时,发现他们神魂核心的污染印记极其隐秘,若非轮回镜,几乎无法察觉。这种印记……似乎并非单纯的控制,更像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同化与替换。‘祂们’的手段,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
“本君知道了。”幽冥打断他,声音愈发冰冷,“继续查,挖地三尺,也要把所有的虫子都揪出来。”
“是!”魇统领不敢再多言,行礼后悄然退下,身影融入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幽冥站在原地,负手而立。殿外的微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周身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幽冥暗卫的启动,意味着幽冥界这架战争机器将进入最冷酷高效的运转状态,同时也意味着,他们与“祂们”之间的战争,已经从正面的对抗,转向了更加阴暗、更加残酷的层面。
半晌,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转身重新走入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