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的话像一道惊雷，炸得沐瑶脑海一片空白。
冥主发动战争，牺牲万千冥兵，甚至不惜损毁麾下元帅的神兵……最终目的，竟然可能是为了逼她觉醒力量？
这想法太过疯狂，太过匪夷所思！她只是一个刚刚知道自己身世秘密、甚至无法掌控自己力量的普通……不，或许并不普通的女孩。她的力量，对冥主那般存在，究竟有何等重要？值得付出如此代价？
“为……为什么？”沐瑶的声音干涩无比，下意识地抓紧了幽冥的手臂，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我的力量……对他有什么用？”
幽冥的脸色在结界波动的微光下显得愈发苍白，眼底的墨色翻涌不息。他揽着沐瑶的手臂微微收紧，支撑着她几乎脱力的身体，也像是在汲取一丝支撑自己的力量。
“彼岸印记……”他缓缓重复着这个词，语气沉重，“传说中，那是跨越生死轮回的凭证，蕴含着世间最本源的生命与消亡之力。它并非寻常修炼可得，而是……天地规则对某些特殊存在的馈赠，或者说，烙印。”
他的目光落在沐瑶脸上，仿佛透过她，看到了遥远的过去。“你的前世，皇后，她并非凡人。她的血脉极为特殊，甚至在我遇见她之前，她便身负这神秘的印记，只是她自己亦不知晓，直到为救我而消散的那一刻，印记的力量才被动激发，护住了她最后一丝神魂不灭，我方能将其收集。”
“而我师父所指的复活之路，其核心，便是这‘彼岸印记’。幽冥灯的作用，更多是指引和稳定，真正能让你重入轮回、再世为人的根基，是印记本身的力量。”他解释道，这是连金箔书和壁画都未曾记载的绝密。
沐瑶听得心神震荡。原来她能转世，根源在此。
“冥主……”幽冥继续道，眼神变得锐利如刀，“他觊觎幽灯冥灯已久，但更深层的目标，恐怕一直是这更为神秘的‘彼岸印记’。他或许从某种古老记载中得知了印记的存在及其力量，但他无法夺取一个尚未觉醒的印记。唯有刺激它苏醒，他才有机会……”
“有机会怎样？”沐瑶急切地追问。
“有机会……吞噬它。”幽冥的声音冰冷彻骨，“或者，更可能的是，借助觉醒瞬间天地规则波动的契机，强行将印记与你剥离，据为己有。一旦他成功融合彼岸印记的力量，恐怕……便能真正超脱冥界束缚，甚至窥探轮回之秘，成为凌驾于幽、冥两界之上的可怕存在。”
沐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剥离？吞噬？她想象了一下那种情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比死亡还要可怕！
“所以……他派大军压境，制造绝境，甚至可能算准了你会为了保护我而动用本源，再加上我极致的恐惧……这一切都是为了创造一个刺激印记觉醒的‘完美’条件？”沐瑶终于串联起了所有线索，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后怕。
“十有八九。”幽冥颔首，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阴霾，“好狠辣的手段，好深的算计。若非你那股力量觉醒后并未外泄，反而与我之力短暂融合击退了血狱，恐怕他此刻已经得手了。”
他顿了顿，看向沐瑶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庆幸与更深重的忧虑：“你的力量觉醒程度远超我的预期，甚至……似乎发生了一些我也未曾料到的变化。”他指的是那暗金符文和力量的同源感。
“那……那是好事还是坏事？”沐瑶忐忑地问。
“目前看来，是好事。它救了我们。”幽冥坦言，“但福祸相依。印记初步觉醒，就像黑暗中的灯塔，你的存在对冥主而言将更加清晰诱人。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今日退去，不过是暂避锋芒，下一次的袭击，只会更加凶险诡谲。”
这时，以沫和几位统领处理完战场善后事宜，飞身来到廊台之上。看到幽冥苍白的脸色和沐瑶虚弱的模样，众人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主人，您的伤……”以沫上前一步，声音焦急。
“无妨，消耗过大而已。”幽冥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目光扫过众人，“伤亡如何？结界损伤情况？”
一位负责军务的统领沉声汇报：“回主人，我军阵亡三百余人，伤者逾千。东南坎位结界节点受损最为严重，能量流失近三成，急需修复巩固，否则恐生变数。”
幽冥闻言，眉头紧锁。伤亡不小，结界受损更是大患。冥界大军虽退，但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去而复返，或者在其他方向发动偷袭。
“即刻调配所有资源，优先修复坎位节点。阵亡将士……厚恤其亲族。”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随即下令，“加强所有结界节点的巡逻戒备，增派三倍岗哨。开启宫内所有探测法阵，有任何异常能量波动，立刻上报！”
“是！”众人领命，迅速散去安排。
以沫却没有立刻离开，她担忧地看着幽冥，又看了看几乎站不稳的沐瑶。“主人，您和沐瑶姑娘都需立刻休养。不如先回幽冥殿……”
幽冥点了点头，这次没有反对。他确实已近强弩之末。
他揽着沐瑶，身形一动，下一刻便已回到幽冥殿内。他将沐瑶小心地安置在软榻上，自己也在一旁坐下，闭目调息，压制体内翻腾的气血和那两股力量冲撞后的紊乱。
沐瑶靠在软垫上，看着幽冥紧闭双眼、长睫微颤的侧脸，他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显然绝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妨”。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混合着心疼、愧疚、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为了救她，一次次地消耗本源，身处险境。
而她觉醒的力量，似乎又带来了更大的麻烦。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良久，幽冥缓缓睁开眼，脸色似乎好了一点点，但依旧疲惫。他看向沐瑶，发现她也正睁着一双清澈却带着忧虑的眼睛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