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的人儿,”那狐狸竟开口说话,声音如少女般清脆,“你大家夺我巢穴,害我三个孩儿冻死在风雪中。这冤有头债有主,你既嫁入张家,便怪不得我。”
玉珍吓得魂飞魄散,颤声道:“仙家明鉴,我自入张家,何曾有过一日舒心?如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白狐歪头看她片刻,眼中金光流转:“你倒是个可怜人。这样吧,我给你指条明路——三日后,屯里会来个萨满,只有他能解此局。但你需答应我一事……”
腊月二十六,果然有个萨满路过靠山屯。这萨满脸涂朱砂,头戴鹿角,腰系铜铃,一路叮当作响。
张万财如见救星,忙请进家门。萨满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脸色越来越沉。
“坏事了,坏事了!”萨满摇动神鼓,声音嘶哑,“你家占了胡仙姑的洞府,害得她家破人亡。这怨气冲天,不死人也得脱层皮啊!”
张万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仙救命!要多少银元都好说!”
萨满冷笑:“胡仙姑说了,不要银元,只要你还她家园。后院那地方,必须恢复原样,一砖一瓦都不能留。还要你张家披麻戴孝,为她死去的孩儿哭丧三日。”
“这、这…”张万财面如土色,“拆了后院,我这老脸往哪搁?”
正犹豫间,屋里又传来惊叫——张继祖不知怎的,突然倒地不起,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爹!答应了吧!”张继祖醒转后,哭喊着,“再这么下去,咱家就完了!”
张万财长叹一声,终于点头。
拆房那日,全屯人都来看热闹。当工人们扒开地基,露出那个被填埋的洞口时,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隐约中,人们看见一只白狐的身影在风中若隐若现。
张家人披麻戴孝,在洞前磕头认错。李玉珍哭得最是伤心,这些日子的委屈全都化作泪水。说也奇怪,她这一哭,身上的狐骚味竟渐渐淡了。
当晚,玉珍依约来到后山,将一枚绣着莲花的香囊放在狐仙洞前——这是那夜白狐要她做的事。
白狐悄然现身,轻声道:“你心善,我知那日是你偷偷给我孩儿收了尸,好生安葬。这份情,我记下了。”
玉珍垂泪:“仙家,我如今在张家已无立足之地,往后该如何是好?”
白狐沉吟片刻,从身上拔下一根银白色的毛,放入香囊中:“这狐毛你收好,可保你平安。张家气数已尽,不出三年必败。你且忍耐,到时自有人助你脱身。”
说来也怪,自那以后,张家的怪事再没发生过。只是张万财一病不起,家业日渐衰落。张继祖经历这番折腾,性情大变,终日借酒浇愁。
唯有李玉珍,默默操持着家务,等待命运的转机。她时常抚摸那枚香囊,想起白狐的话:“人世间的恩怨,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轮回。今日我报复你,明日人报复我,何时是头?你我有缘,我才点拨你——心存善念,自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