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匆起床,穿衣,拿钥匙,乘电梯到车库。已经凌晨一点。
车库里比平时更冷,灯光也更加昏暗。我快步走向我的停车位,心里只想着女儿。就在我拉开车门时,那吱吱呀呀的声音又响起了。
我猛地抬头,看见那辆浅蓝色婴儿车就在不远处,正缓缓滑过一排停车位。这次它离我更近,我能看清遮阳篷上的图案——一只褪色的黄色鸭子。车内的确有什么在蠕动,不是婴儿,而是一团人形的阴影,不断变换着形状。
它停了下来,就停在我的车前进的路上。
我心跳加速,手心出汗。我想起老李的话,想起女儿在医院等着我。一股莫名的勇气涌上来。
“让我过去!”我对着婴儿车喊道,“我女儿在医院,我要去看她!”
婴儿车一动不动。
我深吸一口气,向前走去。随着我靠近,婴儿车开始轻微摇晃,那团阴影蠕动得更快了,发出一种类似呜咽的声音。车库的灯开始闪烁,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
当我走到离它只有三五米远时,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我停下脚步,轻声说:“你不是要害人,你只是想有人知道你在这里,知道你曾经存在过,对吗?”
婴儿车停止了摇晃。阴影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婴儿形状。
“我看到了你,”我继续说,声音有些颤抖,“我记住了你。我会告诉别人你的故事。”
一瞬间,婴儿车仿佛微微点头,然后缓缓向旁边滑去,让出了道路。在经过它时,我清楚地看到车内坐着一个半透明的小小身影,它抬起手,向我挥了挥,然后连同婴儿车一起,渐渐淡去,最终消失不见。
我怔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急忙上车,发动,驶出车库。
去医院的路上,我想通了什么。那婴灵不是要恐吓人,它只是被困在了那里,日复一日地重现它最后的旅程,渴望被人记住,被人理解。
到了医院,女儿已经退了烧,睡着了。妻子趴在床边打盹。我轻轻为她们盖上外套,坐在一旁,看着女儿平静的睡脸,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第二天,我再次去找老李,告诉他我的经历。我们商量后,决定在车库角落里设一个小小的纪念角,不放名字,只放一朵白色小花和一只小小的玩具鸭子。
“这样好吗?不会让它更强吗?”老李有些担忧。
“它不需要更强,只需要安息。”我说。
自那以后,车库里再也没人见过那辆婴儿车。但偶尔,在深夜,会有住户听到一声轻微的、像是告别般的吱呀声。
而我,每次深夜开车回家,进入车库时都会轻声说一句:“我回来了,你也安息吧。”
然后轻按喇叭,一声回响在空荡的车库里缓缓扩散,像是承诺,又像是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