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水鬼扯腿(1 / 2)

1997年的夏天,浑河的水涨得邪乎。老人们蹲在河坝上抽烟袋,眯着眼看浑浊的河水打着旋儿往东流。“水鬼子要找替身喽,”他们嘟囔着,“今年不知轮到谁家倒霉。”

我们六个半大小子,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大斌十六岁,是我们头儿,他爸是轧钢厂的车间主任;小军瘦得像麻秆,他姐在纺织厂三班倒;我那时十四岁,爸妈都是小学老师,家里书多规矩更多。还有福根、铁柱和建国,我们都是红旗子弟校的学生,那个暑假过后,就要各奔东西了——有的上高中,有的顶父母的班进厂。

7月15日,中元节。天气闷得像蒸笼,知了叫得人心烦。大斌偷了他爸两包“大生产”香烟,一挥手:“下河泡澡去!”

“我奶奶说今天不能下水,”小军犹豫着,“河灯还没放呢...”

“怂包!”铁柱一把搂住他脖子,“你是信那些老迷信,还是信科学?”

我们哄笑着往浑河坝跑。那时的浑河两岸,烟囱比树还多,钢厂排出的废水把河水染成了铁锈色。野浴区在老桥墩下游,水看似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岸边立着“禁止游泳”的木牌,字迹模糊不清——就像很多事一样,明明禁止,大家却心照不宣地违反。

下水时已是下午四点。阳光斜照在水面上,泛起铜钱似的波纹。我记得特别清楚,小军穿了一条褪色的红裤衩,在浑浊的水里格外扎眼。

“看我的!”大斌一个猛子扎进去,冒出水面时手里举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疙瘩,“说不定是抗战时的炸弹!”

我们嬉笑着打水仗,把禁忌和警告都抛在脑后。直到太阳开始西沉,河面泛起凉意。

“该回去了。”我望着对岸化工厂升起的滚滚浓烟,突然有些不安。

“再游最后一圈!”小军向来最胆小,那天却格外兴奋,“看我游到桥墩那!”

他像条鱼似的窜出去,红色裤衩在浑黄的水里若隐若现。就在离桥墩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他突然僵住了。

“怎么了?”大斌喊道。

小军的表情很奇怪,像是被人从水下拽住了脚踝。他勉强笑了笑:“好像...水草缠住了...”

然后他的脸色骤然变了。不是惊慌,而是一种极致的恐惧——眼睛瞪得滚圆,嘴张着却发不出声音。他猛地向下沉了一截,又挣扎着浮起来。

“有东西抓我!”他终于喊出来,声音尖利得不像他自己,“它在扯我的腿!”

我们愣了一秒,随即拼命游过去。最前面的大斌一个猛子扎下去,水花四溅。我紧随其后,河水浑浊得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摸到滑腻的水草和冰冷的泥沙。

“这边!”福根突然指向另一处水面冒起的气泡。

我们合力把小军拖上岸时,他像一摊烂泥瘫在河滩上,小腿上赫然印着五个乌黑的手指印——像是被烧焦的人手抓过,边缘清晰得可怕。

“水鬼...是水鬼子...”小军语无伦次,“我看见他了,黑乎乎的,眼睛是两个洞...”

这件事成了我们心照不宣的秘密。大斌威胁谁要说出去就揍谁,可消息还是不胫而走。第三天,小军的奶奶请来了跳大神的孙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