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老仙斗法(1 / 2)

2001年的辽西,秋风刮得正紧。我们村窝在山沟里,黄土墙黑瓦房,一到这时候,满村子都是卷起的沙尘和枯叶。那年的怪事,是从李老四家的鸡窝开始的。

天刚蒙蒙亮,李老四媳妇的尖叫声就划破了村子的宁静。鸡窝里的十三只下蛋母鸡,一夜之间全死了,脖子都被拧成了麻花,可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冯奶奶是我姥姥,村里唯一的出马弟子。那天早晨,她站在自家院门口,望着李家方向,眉头锁得紧紧的。我那时刚满十二岁,打小父母去城里打工,是姥姥一手带大的。

“姥,你看啥呢?”我揉着惺忪睡眼问。

姥姥没回头,只是喃喃道:“邪气侵门,不是好兆头。”

三天后,王老五家的水井突然冒起了泡,打上来的水带着一股腥臭味,像是泡过死鱼。又过了两天,赵家三岁的小孙子半夜哭个不停,说是有个“黑影子”站在床头看着他。

村子不大,百来户人家,这些怪事像瘟疫一样传开,人心惶惶。

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那天晚上,姥姥终于行动了。她在堂屋摆上香案,供上三杯白酒、五碗素菜,点燃三柱檀香。我知道,她要请仙了。

我躲在门后,透过门缝偷看。姥姥换上那件只有重要日子才穿的蓝布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跪在香案前,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渐渐地,她的身体开始抖动,越抖越厉害,最后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体,猛地一颤,再抬头时,眼神完全变了——锐利得像鹰,不像我熟悉的姥姥。

“胡三太爷在此,何事相求?”一个浑厚的男声从姥姥喉咙里发出,我吓得捂住嘴。姥姥年轻时就开始供奉胡三太爷——一位得道的狐仙,村里人都信她。

姥姥自问自答,把村里发生的怪事说了一遍。突然,她脸色一变,声音冷了下来:“原来是那厮作祟!”

请仙结束后,姥姥疲惫地坐在炕上,把我叫到跟前。

“小栓子,村里这些事,是个对头鬼仙干的。”姥姥摸着我的头说,“四十年前,我刚立堂口不久,有个叫周老黑的同行心术不正,养小鬼骗人钱财,被我揭穿后怀恨在心。他死后成了鬼仙,如今修行有成,回来报仇了。”

我听得半信半疑。在学校里,老师教我们要相信科学,可眼前发生的一切又让我不得不信。

“姥,那咋办啊?”

姥姥叹了口气:“躲不过,就得斗一斗了。”

斗法的第一夜,姥姥在院子四角插上杏黄旗,中央摆上一个炭火盆。她让我待在屋里,无论如何不准出来。

那晚的风特别大,吹得窗户纸哗哗作响。我趴在窗前,看见姥姥盘腿坐在院中,一动不动。半夜时分,突然刮起一阵旋风,院里的杏黄旗猎猎作响,炭火盆里的火苗忽明忽暗。

隐约间,我好像听到一阵尖锐的笑声,像是猫头鹰叫,又像是老人咳嗽。院角的柴火垛突然塌了,像是被人推倒一样。姥姥依然稳坐如山,嘴里念着什么。

突然,堂屋里的碗柜剧烈晃动起来,碗碟叮当作响。我吓得缩进被窝,捂住耳朵。

第二天一早,我冲出房间,姥姥正在收拾院子。她脸色苍白,但眼里有光。

“那老鬼暂时退了,但不会罢休。”姥姥说。

果然,三天后的傍晚,村东头的张寡妇疯了似的跑出来,说她家的锅自己从灶上跳了下来,在屋里转圈。紧接着,好几户人家都反映,家里的物件无故移动,牲畜焦躁不安,牛棚里的牛一夜之间瘦了一圈。

最邪门的是,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一半枝叶繁茂,一半枯黄如死,分界线整整齐齐,像是被刀劈过。

村里开始有闲言碎语,说这一切都是冯奶奶招来的祸端。就连村长都找上门来,委婉地表示要是解决不了,就得请乡里的公安来看看了。

姥姥压力很大,那些天她几乎不吃不喝,整夜在堂前打坐。我发现她的白发多了不少,背也驼了。

“姥,咱们报警吧。”我怯生生地说。

姥姥摇摇头:“官府管不了阴阳事。这是姥的劫数,躲不过的。”

又一场斗法在一个月圆之夜进行。这次,姥姥准备了更多东西——朱砂画的符咒、黑狗血、还有五色米。她在我胸口贴了一道符,叮嘱我无论如何不要撕下来。

那晚的情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