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泪池雷劫(1 / 2)

长白山的冬天能冻裂石头。一九八七年腊月,我和二叔踩着齐膝深的雪往老林子深处钻,哈气在狗皮帽檐上结成了冰溜子。

“抓紧点,小崽子,找着那地方咱爷俩这辈子就妥了。”二叔喘着粗气,手里的猎枪当拐杖使,每走一步都陷进雪里。

我叫陈卫东,那年十九,爹妈死得早,跟着二叔陈老歪过活。他是这一带有名的猎手,什么活物都敢碰,常说“天上飞的除了飞机,四条腿的除了板凳,没啥不敢下锅的”。

我们找的是“柳仙泪池”——老辈人嘴里传说的地儿,说是池子边的老柳树下埋着大蛇的内丹,得了能治百病延年益寿。二叔从个醉醺醺的老萨满那儿套来了大概位置,熬到这天寒地冻没人上山的时节才动身。

“二叔,这都快到禁区了,护林站说了不能再往里头...”我话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下。

“怂蛋!怕啥?那些标记是吓唬城里人的。”二叔吐口唾沫,瞬间结成冰碴,“你爹就是太老实,一辈子窝囊,你要学他?”

我不吭声了。爹是采参人,五年前进山再没回来,找到时冻成了冰坨子,手里还紧攥着半根老人参。

又走了半个时辰,日头西斜,林子暗下来。风刮过树梢,发出呜呜咽咽的响声,像女人哭。

突然,二叔停下脚步,鼻子猛吸几下:“有硫磺味儿。”

顺着风向摸过去,一片空地中央赫然有个小池子,水面上袅袅冒着热气。池边一棵老柳树歪斜着生长,枝条垂进水里,挂满了冰晶,映着夕阳泛起七彩。

“就是这儿!泪池!”二叔眼睛放光,扔下背包就掏家伙——铁锹、镐头,还有一捆炸药。

我心里发毛:“二叔,这地方邪性...”

“邪个屁!科学!这是温泉!”他已经开始挖起来,铁锹啃着冻土,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老柳树的根须被一根根斩断,流出暗红色的汁液,像血一样渗进雪地里。我莫名觉得那树在发抖,枝条无风自动,撞得叮当作响。

天彻底黑透时,二叔挖到了东西——一颗鸡蛋大小、泛着青光的圆珠子,微微颤动着,仿佛有生命。

“宝贝啊!”二叔伸手就去抓。

就在他指尖碰到珠子的瞬间,天地忽然静了。风停了,树不摇了,连池子的热气都凝固了。紧接着地下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整个地面开始震动。

“地龙翻身!快跑!”二叔揣起珠子大喊。

我们连滚带爬往下山方向跑,身后传来树木断裂的巨响。没跑出百米,一道闪电劈中刚才挖宝的地方,蓝白色的电光窜起三丈高,刺得人眼发疼。

更多的闪电接踵而至,却不见乌云,晴空朗星下雷声大作——正是老人口中的“晴空雷劫”。

二叔突然惨叫一声摔倒,怀里的珠子飞出去老远。我回头去扶他,见他整条右臂焦黑如炭,冒着青烟。

“珠子...拿回来...”他嘶吼着,眼珠凸出。

我鬼使神差地扑向那发光的内丹,指尖刚触到,一股寒意窜遍全身,耳边响起无数蛇类的嘶鸣。景象纷乱涌现:一条巨蛇盘踞山间守护地脉,天降雷火将其劈得焦烂,蛇泪汇集成池...

雷更密了,地面裂开缝隙,蓝光从地底迸射。二叔被一道地裂吞没,惨叫戛然而止。

我攥紧内丹没命地奔逃,身后是天崩地裂...

———

十年后。

我成了长白山保护区的巡逻员,刻意远离那个地方。直到这天,巡山时撞见一伙盗猎的。

“雷击区不能进!”我拦住他们,“里面有危险。”

带头的大胡子嗤笑:“少唬人!俺们就是冲着雷击区的宝贝来的,听说那儿出了天价药材。”

我心里一紧——近年的雷击现象越来越频繁,科学家解释是特殊地质放电,但民间传言是有宝物出世。

劝不住这帮亡命徒,我只好暗中跟踪。他们走的正是十年前那条路。

越往深处,森林越怪异。树木焦黑却依然生长,岩石呈现琉璃化的光泽,空气中有臭氧的味道。盗猎者们也开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