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舟的话语,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那圈圈荡开的涟漪尚未平息,他已微微俯身,目光沉静而深邃地锁住林知意的眼眸。周遭亲友的掌声、低语、甚至风吹过枫叶的沙沙声,仿佛都在这一刻远去,世界被无形地缩小,只剩下他们彼此。
他没有再说什么誓言,那些关于“合伙”与“余生”的郑重承诺,已在刚才的交握与对视中,如同烙印般刻入彼此的灵魂。此刻,他只想完成这场仪式最后,也是最本能的一个环节。
他捧住她的脸,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轻颤,那触感却异常坚定。他的拇指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光滑的颊侧,仿佛在确认这份失而复得的真实。
林知意没有动,也没有闭眼。她就那样迎着他的目光,清亮的眼底映着漫天枫红与他专注的眉眼。她能感受到他逐渐靠近的、带着清冽气息的灼热呼吸,能感受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而有力的节奏跳动着,与他的呼吸频率悄然重合。
他的靠近很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阳光穿过他浓密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小小的扇形阴影。他的目光如同最深的海,里面翻涌着太过复杂而汹涌的情感——有五年的悔恨与寻觅,有数月来小心翼翼的试探与守护,有此刻尘埃落定的巨大狂喜,更有一种穿越了所有时光、确认彼此是唯一灵魂归宿的、深沉如磐石般的爱意。
然后,他的唇,终于落了下来。
不是急切地攫取,也不是浅尝辄止的礼貌。
那是一个极其温柔,却又无比深刻的吻。
起初只是唇瓣的轻轻相贴,带着试探般的珍惜,感受着彼此微凉的柔软和细微的颤抖。随即,那力道缓缓加深,他微微调整角度,更紧密地贴合她的唇形,仿佛要将她的每一寸轮廓都铭记于心。
林知意在他加深这个吻的瞬间,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终于缓缓阖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安心感和灵魂颤栗的暖流,从两人相贴的唇瓣汹涌地传递开来,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她原本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抬起,轻轻抓住了他西装的衣襟,那微小的力道,像是本能的依靠,也像是无声的回应。
这个吻里,没有激情迸发的掠夺,只有一种缓慢而绵长的、近乎仪式感的交融。他像是在用这种方式,无声地诉说着那些无法用言语尽述的歉意、感激、承诺与无尽的爱恋。而她,则在这个吻中,彻底放下了最后一丝心防,将自己全然交付,也用同样的温柔与坚定,回应着他所有的情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投在铺满落叶的草地上,亲密地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背后是燃烧般绚烂的枫林,头顶是湛蓝高远的天空,周围是至亲挚友温柔注视的目光。
这一切,共同构成了这个吻的背景,神圣而美好。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个瞬间,又仿佛已是地老天荒。
陆延舟才极其缓慢地、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唇。
两人微微喘息着,额头相抵,鼻尖轻触,呼吸交融,在微凉的空气中氤氲出小小的、温暖的白雾。
林知意缓缓睁开眼,撞入他近在咫尺的、如同落满了星辰的深邃眼眸中。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一种前所未有的、纯粹的幸福感和归属感,如同温润的泉水,将她从头到脚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