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好久不见”在两人之间萦绕，像一阵温和的风，吹散了最后一缕刻意维持的僵硬。接下来的几天，围绕着新事业部成立的准备工作，以一种高效得令人惊讶的速度推进着。
陆延舟显然提前做了充分的部署。一个由他直接领导的、精干且签署了最高级别保密协议的工作小组迅速组建起来，法务、财务、人力资源的核心成员与林知意进行了多轮密集的线上及线下会议。林知意提出的那份《合作框架构想》几乎被原封不动地作为核心精神贯彻到了协议草案中，只在一些不影响自主权的法律措辞和流程细节上进行了微调。
这种被充分尊重、甚至是被全力支持的感觉，对林知意来说是久违的，尤其是在与陆延舟相关的语境下。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不断争取、不断证明才能获得资源的下属或伴侣，而是从一开始就被赋予了绝对信任和权力的合作者。每一次会议，陆延舟未必亲自到场，但他的意志通过这个高效的小组得到了彻底的执行。任何可能存在的、来自延舟科技原有体系的潜在阻力，似乎都在触及这个小组之前就被无声地化解了。
林知意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这份即将签署的协议以及未来事业部的蓝图规划中。她暂时婉拒了另外三家机构的进一步接洽，只以“尚在慎重考虑期”作为回应，这让外界对她最终去向的猜测更加纷繁。而她暂居的公寓，几乎成了第二个临时办公室，堆满了她搜集来的行业资料、技术文档以及她亲手绘制的组织架构与技术路线草图。
这天上午，她正在与陆延舟指派的法务负责人进行最后一轮协议条款的确认，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陆延舟的名字。
她向视频会议里的法务负责人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接起电话。
“喂？”
“协议草案我看过了，基本没有问题。”陆延舟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背景安静，应该是在他的办公室，“最后那个关于知识产权归属的补充条款，我同意你的意见，独立事业部产生的所有专利和技术成果，所有权归事业部，总部享有优先使用权和内部结算优惠。这部分会加进去。”
“好。”林知意应道，心里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这个条款是她极力争取的，是保障她团队创新积极性和未来独立发展可能性的关键。
“另外，”陆延舟顿了顿，语气如常，听不出什么情绪，“下午三点，方便吗？签署仪式。地点在我办公室旁边的私人会议室，没有外人，只有必要的见证人员。”
林知意微微一愣。这么快？虽然流程推进迅速，但她没想到会立刻进入签署环节。
似乎察觉到她的迟疑，陆延舟补充道：“只是走个必要的程序，确保法律效力。对外公布的时间，按你的计划来。”
他考虑得很周全。私下签署，既锁定了合作，又给了她掌控对外宣布时机的灵活性，避免过早陷入舆论漩涡。
“可以。”林知意没有理由拒绝，“下午三点，我会准时到。”
“好，待会儿见。”
挂断电话，林知意看着屏幕上几乎定稿的协议文件，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一切顺利得超乎想象，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她前方悄无声息地扫清了所有障碍。而这双手，属于陆延舟。
下午两点五十分，林知意再次站在了延舟科技总部大楼的大厅。与上次来时的心境截然不同，这一次，她步伐沉稳，目标明确。前台显然早已接到通知，一位身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性立刻迎了上来，笑容得体地引她走向高层专用电梯。
“林博士，陆总已经在会议室等您。”
电梯无声而迅速地上升，最终停在一个需要特定权限才能抵达的楼层。门开后，是一条铺着厚地毯的安静走廊，光线柔和，墙壁上挂着抽象的艺术画。助理将她引至一扇厚重的木门前，轻轻敲了敲，然后推开。
会议室不大，布置得却十分精致，更像一个高级书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开阔的城市景观。陆延舟正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身姿挺拔。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更为正式的深色西装，打了领带，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显得清俊而权威。看到林知意，他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随即被温和的礼貌覆盖。
“来了。”他走上前几步，语气平和。
“陆总。”林知意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会议室。除了他们，只有一位法务负责人和一位董事会秘书在场，都是核心且签署了保密协议的人员。
“都准备好了。”陆延舟示意了一下铺着墨绿色绒布的长桌，上面摆放着几份装订精美的协议文件，以及两支昂贵的钢笔。
没有多余的寒暄，签署仪式在一种庄重而简洁的氛围中开始。法务负责人简要确认了最终版本，董事会秘书作为见证人。林知意和陆延舟分别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林知意拿起钢笔，笔杆冰凉而沉甸。她翻到最后一页，需要签名的地方已经用标签纸标注出来。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快速扫过那些关乎她未来事业命脉的条款，然后，俯下身，在指定位置，流畅而有力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知意。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侧的陆延舟也落下了他的签名。他的字迹如其人，遒劲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交换文件，再次签署。
当两份文件都完成了签署程序，由董事会秘书和法务负责人确认无误后，仪式便结束了。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
“恭喜，陆总，林博士。”法务负责人和董事会秘书上前，分别与两人握手，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祝贺笑容。他们很快便收拾好文件副本，知趣地退出了会议室，将空间留给了这两位新的“合伙人”。
门被轻轻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