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全新的挑战(1 / 2)

晨跑带来的短暂清醒与活力,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散尽后,水底的沉滞依旧。林知意回到公寓,快速冲了个澡,换上职业装,对着镜子仔细描摹出一个冷静从容的妆容,试图将昨夜残留的疲惫与那片刻的脆弱彻底掩盖。镜中的女人,眼神恢复了锐利,下颌微扬,又是那个专业、干练、无懈可击的林博士。

然而,当她再次踏入项目组那间充斥着白板笔和咖啡因气味的会议室时,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便再次如潮水般涌来。关于共识算法的讨论,毫无意外地再次陷入了僵局。

美国同事卡尔挥舞着记号笔,在白板上画下一个极其简练却近乎理想化的新模型框架,语气激昂:“看!这才是优雅的解决方案!彻底抛弃那些陈旧的包袱,我们需要一场革命,而不是修修补补!”

德国同事汉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眉头紧锁,指着框架中一处模糊的连接点:“卡尔,这里的容错机制呢?在节点异步的情况下,如何保证数据一致性?你的‘优雅’建立在沙滩上,一次网络波动就会导致整个系统崩溃。”

来自印度的女研究员普里亚则叹了口气,语气务实:“先生们,我们是否可以先考虑一个过渡方案?客户不会给我们无限的时间去追求理论完美。我们需要一个能在现有基础设施上,尽快提升百分之二十,不,哪怕百分之十五效率的方案!”

林知意坐在会议桌旁,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钢笔,听着耳边夹杂着各种口音的激烈辩论,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每个人的观点都有其合理性,但组合在一起,却像几股方向不同的力量,将问题撕扯得更加支离破碎。

她尝试开口,试图将讨论拉回到具体的技术路径比较上,但她的声音很快就被更高分贝的争论所淹没。在这个由顶尖精英组成的团队里,谦逊和耐心往往是稀缺品,每个人都坚信自己的方向才是唯一的光明大道。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她的心脏。

会议在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的情况下不欢而散。林知意独自留在会议室里,看着白板上那些杂乱无章的线条和公式,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技术上的难题或许还可以通过更努力的工作来攻克,但这种根植于文化差异和思维模式冲突的协作困境,才是她面临的**全新的**、更为棘手的**挑战**。

她不再是那个只需要带领一个目标一致的国内团队冲锋陷阵的领导者。在这里,她需要扮演的角色更加复杂——是技术专家,是矛盾调解员,是文化翻译官,甚至……是团队凝聚力的粘合剂。

这远比设计一个精妙的算法要困难得多。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并未好转。小组内的气氛甚至因为持续的僵局而变得更加微妙和紧张。卡尔认为汉斯过于保守,扼杀了创新;汉斯觉得卡尔鲁莽冒进,不负责任;普里亚则对双方无休止的争论感到失望,开始将更多精力投入到自己负责的、相对独立的子模块上。

林知意试图分别与三人沟通,倾听他们的想法,寻找共同点,但收效甚微。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同时下三盘风格迥异的棋,每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却依然看不到破局的希望。

工作的压力,协作的困境,加上异国生活的孤寂,像三重枷锁,牢牢禁锢着她。她开始食欲不振,即使强迫自己吃下东西,也常常感到胃部不适。睡眠质量更是糟糕,即使偶尔入睡,也多是光怪陆离的梦境,醒来时比睡下前更加疲惫。

一个周五的晚上,她再次在实验室待到深夜。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冷雨,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实验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灯光惨白,映照着各种冰冷的仪器设备。

她对着电脑屏幕上停滞不前的模拟数据,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胃部的隐痛变得清晰起来,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她知道自己应该回去休息,但一种近乎偏执的念头驱使着她,不能就这样放弃,一定还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

她站起身,想去接杯热水,刚迈出一步,眼前却猛地一黑,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旁边的实验台,才勉强没有摔倒。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掌心传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靠在实验台上,大口喘息着,等待着那阵眩晕过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笼罩着她。

就在这一刻,一个被遗忘许久的画面,毫无预兆地撞进了她的脑海。

不是关于陆延舟,也不是关于任何具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