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色的烈酒在胃里灼烧,带来的却不是暖意,而是一种冰冷的、催动着复仇火焰的力量。陆延舟放下空杯,眼底的血色未退,但那翻涌的痛苦已被一种更为坚硬的、如同淬火钢铁般的意志所取代。他看向林知意,她站在晨曦微光中,侧脸线条冷冽,眼神清明,仿佛刚才揭露的残酷真相,只是拂去了蒙在镜面上最后的一层灰尘。
“走。”他没有再多言,只吐出一个字,转身便向套房外走去。步伐沉稳,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林知意没有迟疑,拿起自己的外套和手机,快步跟上。
他们没有乘坐酒店的车辆,而是由陆延舟亲自驾驶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汇入了清晨逐渐繁忙的车流。目的地,是“影”提供的那个坐标——邻市郊区的废弃工业园。
车内一片沉默。陆延舟专注地开着车,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前方。林知意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在晨曦中渐渐清晰的街景,心中并无即将面对元老的恐惧,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真相固然重要,但被真相撕开的伤口,同样鲜血淋漓。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驶离主干道,拐进了一条荒草丛生的辅路,最终停在了一片锈迹斑斑的废弃厂房前。这里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破损窗框发出的呜咽声。
早已等候在此的几名身着便装、但眼神精悍干练的男子无声地迎了上来,为首一人对陆延舟微微颔首:“陆总,人在里面,控制了。”
陆延舟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迈步走向其中一个最大的仓库。林知意跟在他身后。
仓库内部空旷而阴暗,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几盏临时架设的强光灯刺破了黑暗,将中央区域照得如同白昼。元老被反绑着双手,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椅上,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上带着明显的淤青和擦伤,显然在被抓捕时经历了反抗。他看起来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往日的威严与精明荡然无存,只剩下穷途末路的狼狈与惊恐。
看到陆延舟和林知意走进来,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向后缩,却被身后的两名男子牢牢按住。
陆延舟在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冰封千里的眼眸,冷冷地审视着他,如同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垃圾。
林知意站在陆延舟身侧稍后的位置,目光平静地落在元老身上。这个曾经被她视为师长、给予过信任和尊重的人,此刻在她眼中,只剩下丑陋和可悲。
“延……延舟……知意……”元老的声音干涩发颤,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这……这都是误会……是有人陷害我……”
“误会?”陆延舟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入骨髓,“伪造邮件,合成照片,派人潜入公寓……这也是误会?”
元老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陆延舟没有给他编造谎言的机会,他向前一步,从身旁一名下属手中接过一个平板电脑,直接调出了那份伪造的“附属协议”草案的扫描件,将屏幕怼到元老面前。
“这份协议,”陆延舟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这份当年被你拿来作为‘证据’,证明知意早有异心、试图出卖公司利益的协议……你告诉我,这也是误会?”
那是压垮林知意的最后一根稻草。当年,正是在这份看似“铁证如山”的协议面前,她彻底放弃了辩解,心灰意冷地离开。
元老看着屏幕上那份他亲手参与伪造、再熟悉不过的文件,眼神彻底慌乱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这……这……不是我……是寰宇他们逼我的!他们抓住了我的把柄……”
“把柄?”林知意忽然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打断了元老的狡辩,“是你私下挪用公司研发资金,在海外进行非法投资的把柄?还是你利用职务之便,为亲属公司输送利益的把柄?”
元老猛地抬头看向林知意,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些他自以为隐藏得很深的秘密,她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