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舟。”她开口，叫了他的全名，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
她看着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看着那个穿着西装、一脸冷静自持的女人，缓缓说道：
“我需要时间。”
电话那端是长久的沉默。
隔着电波，她仿佛能感受到他呼吸的凝滞。她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那双深邃眼眸中的星光或许正在一点点黯淡下去。
她的心微微抽紧，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语气平静却坚定：“你早上说的话，我很感动。我点头，也是真心的。但是……”
她顿了顿，寻找着合适的措辞：“但是‘重新开始’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需要很多铺垫。我们之间，隔着五年，很多东西都变了。我不想因为一时的激情或者感动，就仓促地跃进一段……可能依旧充满未知的关系里。”
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来审视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来确认他们是否真的适合以“恋人”的身份，走入彼此未来的、复杂而真实的生活。而不是仅仅停留在荷尔蒙的吸引和旧日情愫的余温里。
“我需要时间，”她重复了一遍，声音轻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去习惯你的重新出现，去适应这种关系的转变，也去……看清楚我自己的心。”
说完这番话，她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电话那端的回应。
也许会是不悦，也许是失望，也许……是理解。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
然后，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传来，听不出什么波澜，却带着一种沉重的质感：
“好。”
只有一个字。
没有追问，没有质疑，没有试图说服。
他接受了。
林知意紧绷的心弦，因为这个字，骤然一松，随之涌上的，是一种混合着歉疚和释然的复杂情绪。
“对不起，”她轻声说，“我不是要反悔，我只是……”
“我明白。”陆延舟打断了她，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无奈的笑意，“林知意，你不用解释。我说了，是重新追求。追求，自然要给你思考和选择的时间。”
他的理解和大度，反而让林知意心里更不是滋味。
“那……你自己回去的路上小心。”她低声道。
“嗯。”他应了一声，“你也是，早点休息。”
通话结束。
林知意放下手机，感觉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她走到窗边，向下望去。那辆黑色的慕尚依旧静静地停在原地，在川流不息的车河中，像一座沉默的孤岛。
过了几分钟，车子终于缓缓启动，汇入车流，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他走了。
尊重了她的“需要时间”。
林知意站在原地，看着楼下空出来的那个位置，心里空落落的。
这是她的理智，对那份汹涌而至的情感，做出的最诚实的回应。
窗外的夜色浓重，城市依旧喧嚣。
而她的心，在答应之后，陷入了另一种需要独自面对的、清醒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