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对于毁灭的向往与狂热，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一直以为，她所谓的“灭世”，更多的是一种发泄，一种对命运不公的极端反抗。
直到此刻，他才真切地感受到，她是认真的。
她真的想看到这个世界，在她眼前分崩离析，化为尘埃。
而那个能“稳固三界屏障”的定界鼎，在出现的那一刻，就成了她眼中钉、肉中刺，成了她下一个必须要摧毁的目标。
“你不会。”凌清玄的声音有些干涩。
“哦？你凭什么这么觉得？”龙夭夭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凭你这张好看的脸，还是凭你身上这股让我恶心的正道气息？”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的胸口，正是那朵金色血梅绽放的地方。指尖冰凉，隔着衣料，似乎能触碰到他胸膛下那颗有力的心跳。
“别太高看自己了，凌清玄。”她轻声说，“对我来说，你和这世上所有的人一样，都只是我毁灭之路上的风景。唯一的区别是，你的存在，或许能让这趟旅途，不那么无聊。”
说完，她收回手，后退两步，重新拉开距离，脸上的笑容也随之隐去，变回那副冷漠而不耐烦的模样。
“仙界叫你滚回去干活了，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她瞥了一眼他，像是在驱赶一只碍眼的苍蝇，“是怕我趁你不在，把这妖域剩下的地方也给拆了？”
凌清玄沉默着，没有回答。
他的脑海中，仙尊的命令与她方才那番话语在疯狂交战。理智告诉他，定界鼎事关重大，他必须立刻动身。三界安危，亿万生灵的性命，这是他自修行以来，便刻入骨血的责任。
可是……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站得笔直，下巴微扬，摆出一副“老娘天下第一”的嚣张姿态，仿佛刚才那个力竭吐血、虚弱得靠在他怀里的人，根本不是她。
但他知道，那都是伪装。强行催动始龙血脉的反噬，绝非那么容易就能抚平。她此刻，不过是在硬撑。她越是表现得无所谓，就越证明她内心的虚弱。
如果他走了，她会做什么？
她会去找那个定界鼎，然后真的把它毁掉吗？还是会去找那个逃走的邪尊，继续今天这不要命的打法？又或者，她会去找墨千魂，那个用破龙器伤了她的罪魁祸首？
无论哪一种，都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危险。
他第一次，对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道”，产生了动摇。
是守护那看不见摸不着、由条条框框构成的“三界秩序”重要，还是守护眼前这个会哭会笑、会愤怒会脆弱、活生生的她，更重要？
龙夭夭见他迟迟不动，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家伙怎么回事？平时赶都赶不走，今天让他走，他反倒不动了？
她可没时间跟他在这里耗着。她脑子里那个亲手打开混沌魔渊的宏伟计划，已经让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看着凌清玄那张写满了“责任”与“挣扎”的俊脸，龙夭夭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发现，欣赏这些正道之士陷入两难的纠结模样，似乎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
她就这么环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金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玩味的审视，等着看他最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而凌清玄，在经历了短暂的天人交战后，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只是这个决断，让他自己都感到陌生和……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