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次降临。
荒原上的夜晚，比白日更加危险。风声尖锐如鬼哭，无数在白日里蛰伏的魔物开始出来活动，黑暗中亮起一双双幽绿或猩红的眼睛。
龙夭夭寻了一处背风的石壁，简单地坐下调息。
她没有生火，只是从储物戒里取出一小块晒干的、蕴含着精纯能量的肉干，小口地咀嚼着。这是龙族特制的行军粮，一小块就能支撑她数日的消耗。
万魂幡宗主赏赐的那些瓶瓶罐罐，她一件都没带。那些东西太扎眼，也太容易留下痕迹。
她只带了自己最信得过的几样东西：敛息玉佩，那把名为“断念”的骨刃，还有几瓶她亲手调配的、连神仙都能毒倒的宝贝毒药。
足够了。
真正的力量，源于自身，而非外物。
正当她闭目养神，将神识散开警戒四周时，远方的地平线上，忽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不属于魔物的光亮。
那是一点橘红色的火光，在漆黑的夜幕下，像一颗微不足道的火星，却又顽固地燃烧着，忽明忽暗。
龙夭夭睁开眼，眉头微微皱起。
火光？
在这片连魔修都很少涉足的悲泣荒原深处，怎么会有人生火？
她站起身，走到石壁的边缘，向那个方向望去。距离太远，神识也被荒原上混乱的磁场干扰，看得并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到，火光的周围，似乎还有几个巨大的、模糊的轮廓。
像是……马车？
商队？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龙夭夭就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烦躁。
她此行是为了灭世，是为了去赴一场惊天动地的生死豪赌。路上碰到一群迷路的凡人，就像是吃大餐前，嘴里被塞进了一只苍蝇，说不出的膈应。
她立刻打定主意，绕开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没兴趣去管别人的死活，更不想因为任何无关紧要的人，耽误自己的行程。
她换了个方向，准备从西侧绕过那片火光所在的区域。
然而，她刚奔出数里，那股奇异的、由功德金光带来的催促感，又一次毫无征兆地在她体内升起。
那感觉很微妙，并非强制，更像是一种本能的牵引，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低语，告诉她，那个方向，有“功德”可捡。
龙夭夭的脸，瞬间就黑了。
又是这个！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点在夜风中摇曳的火光，眼神里满是嫌恶。
自从在始龙遗迹不小心吸了那颗倒霉的龙元珠后，这玩意儿就变得越来越活跃了。以前只是在她“行善”之后才会冒出来，现在倒好，都学会主动预告了。
这是生怕她错过任何一个当好人的机会？
“晦气！”
她低低地骂了一声，一脚踹在旁边一块黑色的岩石上。
“咔嚓”一声，坚硬的岩石应声裂开一道缝隙。
她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掉头就走，离那群麻烦越远越好。
可那股来自灵魂的牵引，却像一根无形的线，轻轻地、却又执着地拉扯着她。更重要的是，一种破坏欲在她心底升起——既然你这该死的金光想让我去救人，那我偏要去看看，看看我能不能当着你的面，把人全杀了。
她倒要看看，是她灭世的决心更硬，还是这莫名其妙的“天道祥瑞”更强。
对，就这么办。
与其憋着一口气绕路，不如主动凑上去，把这点火星彻底掐灭。或许，看着那些凡人在自己面前绝望地死去，能让这烦人的金光老实一阵子。
打定主意，龙夭夭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她不再迟疑，调转方向，朝着那点橘红色的火光，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这一次，她没有再刻意隐匿身形，那双被幻术遮掩的、看似普通的棕黑色眼眸深处，重新燃起了属于混乱乐子人的，冰冷而兴奋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