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是正常呢?
是不是在璟婋眼里,出嫁是正常的女儿,不出嫁也是正常的女儿,孩子本来就有很多样子?
此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璟婋那宁愿清灯古佛也要换取的“清净自在”,其实就是为了清晰地告诉所有人——女儿也可以选择别的活法。
巨大的精神冲击让她再也站立不住,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跄了一步,富察傅恒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将她扶到一旁仓的檀木椅子上。
富察琅嬅的手死死攥着檀木椅的扶手,那沉重的檀木椅仿佛是她崩塌世界唯一能抓住的依靠。
眼中的怒火与悲怨急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空洞的茫然,仿佛所有信念都轰然倒塌后剩下的废墟。
这茫然又迅速被一层更深的绝望淹没,晶莹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沿着苍白冰冷的脸颊无声滑下。
富察傅恒蹲到她面前,缓和了声音,就像小时候撒娇那样牵起了姐姐的手:“姐姐,你们谁都没有错,但是必须有人为这件事情负责。”
“你有头绪吗?”
富察琅嬅冷冷地转过头,缓慢而坚定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这就不用傅恒大人担忧了,本宫是皇后,自然要护着后宫所有的人。”
“娘娘既然有了决断,那奴才就告退了。”富察傅恒的手不自觉抽动了一下,失落在心头一闪而过,随后消失不见。他站起身,就像他来时那样,又恭恭敬敬地离开。
“春和.....”富察琅嬅泪水不自觉流下。
她和她的弟弟,终究不是一路人。
暖阁。
璟惗陪着璟婋坐在一块,看着她费力地呼吸,忍不住蹙了眉头:“姐姐,我见皇额娘很伤心。但是我知道,你不仅仅是因为皇阿玛,是不是?”
璟婋脸色不大好,浑身冒着虚汗,听她这么说忽地笑了起来:“璟瑟到底不如你细心。”
“和安,这个封号承载了阿玛和额娘对我所有的期许,他们希望我一辈子平安和顺,可我有一日是安康的吗?”
璟惗听她这么说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从自己记事起,大姐姐就汤药不离手,不论春夏秋冬几乎都只能待在房间里。有时候不小心吹了点风、受了点凉,甚至晒了一会太阳、多吃了一点饭都会不舒服。
她的命,是生生用汤药吊出来的。
“姐姐,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过的日子。”璟惗低下头去,看着璟婋有些颤抖的手。
“有些话...我不能和额娘说,也没法和璟瑟说,我只能和你说。”璟婋深吸着气,她最近情绪激荡,又出不了门了,卫临来诊了脉,开了些药只说让她静养。
璟婋麻木地看着自己的房间,这里什么都是好的,唯独自己不是好的:
“这么多年,病痛一直在折磨着我。不论怎么养都养不好,病倒的时候全身都在疼,就连呼吸都是折磨。”
“所以,我早就不想活了。”